“言西,你醒醒!”
“池言西!”
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是他却睁不开眼睛。
心脏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仿佛沾了毒药的钢筋,猛地往他身体里一下下的刺,毒药沿着血液周身奔走,浑身好像正承受着什么酷刑,肉体一点点地撕裂,露出里面的白骨和血肉。
他蜷缩着身体,企图缓解这种来势汹汹的痛苦,可没有一点效果,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
胸臆间的氧气快要被抽空,他濒临窒息的边缘,紧紧攥着拳头,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可见这种痛苦已经让他到达了极限。
紧要关头,冰冷的针头刺入他的静脉,他这才渐渐沉定下来。
宋淮和管家两个人将池言西安置到床上。
宋淮看着床上紧闭双眼,明显睡不安稳的男人,表情十分凝重。
管家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道,“我们少爷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受刺激太大或者悲伤过度产生的一种应激反应。”
“那是病吗?严重吗?”
“说严重起来,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我不及时赶到,他可能就窒息而亡了。”
宋淮轻描淡写的话吓得老管家脸色一白,“那我得赶紧联系夫人。”
“等等。”
宋淮开口制止了他,“还是先别说了,等你们少爷醒来自己做决定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贸贸然告诉池夫人,怕她会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打击。
李管家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最近夫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那这个病需要吃药吗?要注意什么,我好交代下去。”
“什么也不用注意,完全看他自己。”
宋淮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重重吐息,“这是心病,只有他自己能医。”
李管家也无奈的摇摇头,“我去给您沏杯茶。”
宋淮在池家呆了一整个下午,临近傍晚,池言西才醒过来。
他看到宋淮坐在那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感觉头痛欲裂,慢慢坐起来。
宋淮恰好也看完了手里的病历资料,装回到公文包。
“还好吗?”
池言西声音有些哑,“你怎么在这?”
“你得感谢我在这,不然你还真醒不过来。”
“我怎么了?”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宋淮走到床边,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缠着绷带的腿,池言西何时有过这般落魄的模样。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何苦呢?人还没找到,你要是先垮了怎么办?”
“我垮不了,她也一定能找到。”
池言西说着要翻身下床,可他的腿根本站不起来,差点狼狈的扑倒。
宋淮及时制止了他,“你得调节好你的情绪,不能再受刺激了。”
池言西不耐烦地挥开他,“我没事。”
“你已经有事了,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我不是在开玩笑。”
“醒不过来又怎样?”
池言西漆黑的眼底黯然无光,语气浑然不在意。
宋淮凝着一口气,“你不是要找人吗?醒不过来你要怎么找?”
池言西攥着身下的床单,没说话。
真的找得到吗?
他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找不到了,包括他自己,竟也开始怀疑了。
可只要一天不见到她,他就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对,他还不能垮。
宋淮见他情绪逐渐稳定,语气也跟着放得柔和,“你的症状属于情感应激障碍的一种,没什么直接的药物可以治疗,只能你自己调节,如果调节也没用,就得用一些精神镇定药物辅佐治疗,回头我会叫人把药给你送来。觉得难受的时候,一定要吃药。”
“还有,尽量不要酗酒,增加精神负担。”
池言西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轻嗯了一声。
***
顾家。
顾砚书一身得体西装从二楼走下来,来到餐厅。
保姆替他摆放好早餐,正要退下,顾砚书开口问,“小姐呢?”
“小姐说她不饿。”
“又不饿......”
顾砚书皱眉,“昨晚吃了吗?”
保姆摇了摇头。
顾砚书放下刀叉,仰头看向二楼的方向,旋即起身,回到楼上,顾昔念的房门口。
他轻轻扣了扣门,“念念,出来吃饭。”
“我不吃了,不饿。”
“那你把门打开。”
他商量道。
“不要。”
小姑娘果断的拒绝,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显然又是哭了一晚上。
他不由地有些心疼,自从父母离世后,她就没有如此委屈伤心过。
顾昔念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遇到伤心的事情,很难走出来。
那段时间,他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她的状态调整过来。
“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就要垮了。”
顾砚书靠在门口,语气又温柔了几分,“你为你的好朋友伤心难过,哥哥理解,但你能不能也理解一下你周围的人,你这样,哥哥我也心疼。”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小声啜泣的声音,“我真的吃不下.....”
顾砚书见她又要伤心,也不敢再劝,只好妥协,“那就中午,中午的时候吃一点东西,我让保姆给你送上来。”
“嗯。”
听到她同意了,顾砚书才放下心,看了一眼腕表,他还有会要开,只能先走了。
晚上。
顾砚书回来,褪去西服外套扔到沙发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保姆迎过来,送上一杯茶。
“小姐吃东西了吗?”
保姆立即笑道,“吃了吃了。”
顾砚书紧皱的眉心舒展开,“那就好。”
“幸好今天梁医生来了,不然小姐还不肯开门呢。”
顾砚书的表情微凝,“你说谁?”
“梁医生啊,跟小姐关系很好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他来了?”
保姆没注意到他脸色,笑着点点头,“是啊,小姐很听他的话,今天吃了不少东西呢。”
顾砚书瓷白细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随即舒展开,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保姆离去。
顾砚书起身走向二楼。
他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顾昔念久违的笑声,高大的身躯不由地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