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问及岳老爹,是不想自己再去验证了。
他太疼了。
沈子矜静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从皇上与您早有来往讲起,我知道他一直派人监视着我,那么与我经常来往的雷惑,并且我前前后后为他解了三次毒,这个皇上怎能不知晓,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解他这人有些霸道,我是他克制体内蛊毒的工具,那么他岂能允许我与旁人有染。”
说到此, 沈子矜扯出一抹干笑:“其实这种理由我说出,还是存在牵强,但接下来我说的,就不牵强了,雷惑所谓的中了那种会死的春药,必须要我和他交欢能解,实则就是用我给他克制体内蛊毒,逼着老爹帮助他欺骗我。”
沈子矜又很笃定的补充了一句:“我不会相信雷惑之事只是巧合。”
他不等岳程说话,又道:“我知道岳老爹这样做,是不想让他伤害到我,毕竟他帝王的身份,还用这般费事的欺骗我给他克制蛊毒,直接将我囚禁起来,强取豪夺不救成了,可那样我身心都会受到重创,你怕我死去,亦或是活在忧郁和痛苦中。”
岳程叹息一声:“无论老夫怎么做,你这孩子还是受到了伤害。”
沈子矜安慰岳程:“我很坚强的,就像小强一般,虽然他的欺骗令我痛恨至极,的确是被气到,不过这种让我慢慢接受的方式,没有让我受到那种直接被强迫的痛苦,没有挣扎。”
沈子矜心头有些闷痛,他转移了话题:“至于堂主, 我从他的办公房也见到过那种紫色可以试探我是不是纯阴之体的望仙花、雷惑喝茶的动作与堂主的动作如出一辙,我让他查探的那些事情,都是成功的避开了我的怀疑点,以及地府红莲之事。”
说到此,沈子矜忽然苦涩一笑:“他也把我睡了,总之都是些点点滴滴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让我怀疑他也是狗皇上另一个欺骗我的身份。”
“孩子你猜的都没错,这两个身份的确是皇上伪装的。”岳程心疼沈子矜的说道:“把这些都忘记了,全当没发生过,多想想快乐的事情。”
委实这一刻,岳程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沈子矜。
他感觉他无论怎么劝慰,都像是在说风凉话,在那孩子的伤口上撒盐。
岳程清楚沈子矜对雷惑有着深深的敬仰之情。当初他为了救雷惑,不惜献身,做到了那样的程度。这已经足以证明,如今帝王以雷惑的身份来欺骗他,给他带来的伤害将是有多么巨大。
只有经历过同样伤痛的人才能明白,这种无形的创伤,是无法靠他人的帮助去治愈,或许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但在此之前,他只能默默忍受这份折磨,需要他自己舔舐伤口,在痛苦中慢慢自愈。
但岳程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比雷惑在沈子矜心中分量还要重。
“宇宁,”沈子矜很艰难的说出来这两个字,他的嗓音无法抑制的透出紧张来:“他也是不是皇上假扮的欺骗我?”
沈子矜说完这一句话后,心便再无冷静下来,可能因为宇宁让他怀疑之处,比其他二人少了很多,所以他还是有着期盼,希望是他因为神经过于敏感,被帝王折磨的,变得疑神疑鬼,冤枉了宇宁。
听了沈子矜问话,岳程摇了头:“这个人,老夫便不知晓了。”
岳程的话,给了沈子矜希望,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支红珊瑚簪子:“他不是狗皇帝假冒的?”
沈子矜收回手,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干,旋即俊颜迎上黄连般一笑:“我都快被那狗皇上折腾魔障了。”
言毕, 他起身,朝岳程笑着摆了摆手:“有时间,我过来看岳老爹。”
岳程眼含老泪点头,望着青年忽然变得苍凉的身影离开房间。
沈子矜出了客栈,没有乘坐马车,他步行停在隆鑫商行门前,仰望着眼前的五层楼阁,脑中如走马灯般的拂过他与雷惑在一起相处的画面,眼眶忍不住泛红:“我的付出都喂了狗。”
言毕,沈子矜含泪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很沉重一般。
皇城繁华昌盛,喧闹的街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在这繁华的背后,沈子矜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静静的望着人群,目光游离,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这里不属于他,他想家了,想回家,去见家中等待他的那个人。
走着走着,沈子矜忽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将脸深深埋在双手之中,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悲伤。
暗中跟随他的秦冥,眼睛忍不住蒙上了一层雾气。
皇上不配拥有沈右相对他的那份真诚。
他希望皇上可以找到另一名可以为他克制体内蛊毒的人,并且是那人心甘情愿,放过沈右相,还给他自由,让他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希望他能与那个从未谋面,神秘的薛放璃在一起。
“薛放璃”这三个字,萧怀廷身旁的亲信都听过,因为从他们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就一直在调查着这个人,帝王近乎疯狂的派出大量人力,去搜找着这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萧怀廷身旁一直处在人手紧缺当中。
清风如烟拂过,沈子矜缓缓站起身来,视线落向前方一处售卖糖人的小摊,随即走了过去,他买了一只糖人,边吃着,边向着风信堂走去。
手中糖人吃完,他也到了风信堂门前。
帝王堂主这个身份身份一直营造着奢华性情,所以风信堂的一扇落地窗,都是用最昂贵的琉璃装饰,而这一扇琉璃落地窗,也是彰显风信堂雄厚的实力,就像他的广告一般。
“轰~”
一声突兀的震响,将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名青年用砖头将风信堂那一扇奢华的落地窗给砸的粉碎。
风信堂里的掌柜看到是沈子矜所为,只能垂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干活的伙计们也只是收拾地上的琉璃碎片,不发一言。
沈子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转身向着雨宁当铺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可感觉还是很快就来到了雨宁当铺门前,他抬手摸了摸发髻上那支红珊瑚簪子:“让我最后再赌一次吧。”
言毕,沈子矜走了进去。
管事的忙来相迎,客气道:“小的这厢恭祝沈尚书荣升右相一职。”
用屁兄换来的有什么恭祝的,沈子矜含笑:“多谢。”又道:“宇宁在吗?”
管事道:“主子在二楼卧室中。”
沈子矜微微点头,提起朱红色衣摆,拾阶而上,最后停在二楼宇宁的卧室门前。
这一刻,他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那声音大到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慢慢地从身体里掏出来,放在了他的耳边,还用着扩声器,震着他的耳膜生疼。
沈子矜闭上眼眸,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敲响那扇厚重的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