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六个府。自西向东，分别是东昌府、兖州府、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
李自成攻占北京城后，整个山东区域和京师失去了联系。地方上乱作一团，盗匪、民团、卫所官军都把魔爪伸向了百姓。他们抢粮食、抢女人、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但比起刘泽清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太子朱慈烺、高文采、曹化淳、佟雨荷在十八名死士的护卫下，已经来到了淄川县境内。他们一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十分艰难。
渴了就在野外找溪水、山泉水，饿了就去路边的农家买点山东煎饼，累了就在破庙、大石头、大树下面随便对付一晚上。
所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刘泽清的兵马。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再走一百多里，就可以离开淄川，抵达青州府境内。
从理论上说，越往东边，离济南府越远，就越安全。
这一路上，他们在沿途的市镇上买了一些衣物，全部扮作商人的模样。
他们从安德马驿站搜集的二十五匹战马虽然没有充足的豆料喂养，但是路上时不时能够找到一些枯草、落叶、秸秆，勉强能够维持住。
多日的户外旅途，太子朱慈烺愈发健壮了。佟雨荷开始的时候不太会骑马，经常掉下来。但是摔多了，熟悉了马的脾气，慢慢地也骑得较为平稳了。
“佟姑娘，这一路上辛苦了！”曹化淳骑着马，一路上一直跟在佟雨荷的马后面。高文采说，佟雨荷毕竟是黄花大闺女，他一个大老爷们一路照顾不太方便，倒不如让曹化淳来的方便。
曹化淳乃大明不世出的老狐狸，从皇宫大内到信王府，再从信王府到皇宫大内，斗过魏忠贤，刚过东林党，什么人都见过。
他隐隐觉得太子朱慈烺对佟雨荷似乎很有好感，因此一路上对佟雨荷关怀备至。好在大明皇家子弟对来自民间的女子从来都不排斥，即便太子将来要将佟雨荷纳为妃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太子朱慈烺并没有其他意思，他只不过觉得这个佟雨荷比皇宫内的宫女、皇室宗亲的女子都要洒脱和利索。不扭捏、不造作，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佟雨荷虽然不识字，在此之前连德州府都没有离开过，但是非常聪明。她已经搞清楚了“殿下”两个字代表的含义。
“曹公公，你说殿下的父皇就是咱们大明的皇上吗？”佟雨荷内心质朴、也无心机，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曹化淳表情严肃，“佟姑娘，你说的很对。但是殿下的父皇我们做臣子的一般叫陛下。咱们老百姓也可以叫万岁爷。”
“哦。真的吗？”佟雨荷伸脚踢了一下马腹，“皇帝真的可以活一万岁吗？”她有时候的问题令曹化淳很不好回答。
“这个……陛下来天子。寿与天齐。”曹化淳答道。
旁边的高文采忍不住好笑，太子朱慈烺也是忍俊不禁。他们这一路上十分枯燥，幸亏天真烂漫的佟雨荷带给他们许多欢声笑语。
父皇和母后生死未卜、京师沦丧带来的阴沉压抑被消解了不少。
“俺听俺爹说过，皇宫中以前是不是有个叫九千岁的人啊？”佟雨荷又问。
曹化淳头皮开始发麻，这个乡下的野丫头的父亲是从哪里听到魏忠贤的事？魏忠贤这条老狗，居然如此闻名，简直不能忍。
“佟姑娘。以前皇宫内出了一个大奸臣，名字叫魏忠贤。他到处害人。为了拍他的马屁，好多人给他喊九千岁。”
“对，公公你说的这个魏忠贤，我知道。那年俺爹带我去德州府走亲戚，在德州城隍庙还看到过这个魏忠贤的雕像呢。”
曹化淳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赶忙改变了话题。
“佟姑娘，我们这次要赶到登州府的水师军港去。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要是遇到坏人要杀我们，你怕不怕？”
“俺不怕。有这么多厉害的人保护我们，什么坏人都会被打跑！”佟雨荷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已经从父母被杀的惨痛中稍微走出来了一些。
“曹公公，我想问一下，你们太监公公的那个地方被割了后，还能尿尿吗？”
佟雨荷这个问题提出来后，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护卫的死士、太子朱慈烺、高文采全部都要疯了。但更要疯的是曹化淳。
他其实很想告诉这个姑娘，咱们大明朝的太监只不过被割了蛋蛋，但是负责尿尿的那部分还在。可是他没法开口。
不是他矜持和故作一本正经，是这种事他根本没法对一个年少无知的懵懂少女去细说。
曹化淳搞不懂为什么普通的人，不管男女，都对太监的私密事情非常感兴趣。
“雨荷姑娘，有些话，女孩儿家最好不要问。也别瞎打听。”太子朱慈烺回头说道。
“啊。殿下。这个有什么不好吗？”佟雨荷眨巴着眼睛反问道。
朱慈烺微笑道：“你的爹娘都没有教过你男女有别、礼仪之辨吗。”
“没有啊。俺爹俺娘根本不管我，他们也不认识字，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只能自己问。”
高文采差点没憋住笑，天啦，这个佟雨荷简直就是一个野人。心有所想，不知就要问。也不管场合、不看对象。
这要是以后进了宫，当了太子妃，那可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如果我不能尿尿，岂不是要被憋死？！你见过有人被尿憋死吗？”曹化淳道，声音随和、语调平淡。
曹化淳有点儿受不了了，驱马靠近了高文采。
“高大人，你说我们走的这个方向对不对？”
高文采用马鞭指着右边远处的山脉说道，那个方向是南边，属于博山地界，那里山多、树多。我们目前的前进方向没有问题，正是朝着东边再走。”
“看到前面那条河了吗？”高文采遥指着前面说道，“这条河应该是淄河，过了淄河，在走一会儿就到了青州府辖区了。”
众人策马扬鞭，极速穿过一片小树林。人要喝水、马要饮水，都想早点跑到河边。
砰砰砰！几声鸟铳的声音突然从树林中传来，众人心头一震。
高文采忖道：糟糕，不是刘泽清就是土匪！
“弟兄们，护着殿下！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