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羽翱一愣,随即便笑了。她微微福身,道:“忘机先生说的没错,是小女子唐突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二位随我去看看房间,休息一下。”
魏一孑转头看向萧锦帛,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两人便跟着金乌羽翱继续前行。他们左弯右绕地走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清幽宁静的小院子前。
走进院子里,可以看到满园都是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这棵树的树冠如同伞盖一般,遮天蔽日,给整个院子带来一片清凉与幽静。而在树下,则摆放着两张古朴的石桌和几个精致的石凳,显得十分雅致。
这个小院环境宜人,让人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与美好。在这里,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和忧虑,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了。”金乌羽翱指着两间屋子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魏一孑和萧锦帛道谢后,便各自走进了房间。房间内布置简单,但却很整洁。魏一孑躺在床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而另一边的萧锦帛,则拿出那支长笛,摆弄起来。
“锦帛,”魏一孑开了口,“你可察觉出有何不对劲的么?”
萧锦帛把笛子在指尖转到飞起,悠哉哉地说:“那可太多了。第一,偌大的山寨,你见到过其他人吗?第二,我们跌入的那间密室,那一地枯骨从何而来?第三,你或许不知道,你昏迷之时,我那块玉佩吃了一肚子的黑气,还把我手烫起了一圈大水泡!”
“什么?你受伤了?”魏一孑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还记得之前他转世的那个家中的兄长,被坤玖烫伤,十分严重。
萧锦帛伸出右手,果然掌心和手指都是干瘪的水泡,通红一片。他委屈巴巴地说:“你不是说这是我做的法宝吗?我怎么做了个白眼狼?”
魏一孑看着那烫伤的掌心,开口道:“你知道吗?曾有人被它烫伤过,根本不会自愈,水泡和患处还会迅速蔓延。可你这明显就是自行在好转。”
“哦?那就不是白眼狼了!可是还是很疼啊!”萧锦帛一边说,一边把手掌伸到魏一孑嘴边:“呼呼就不疼了。”
魏一孑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轻轻地对着萧锦帛掌心呼气。萧锦帛看着魏一孑认真的模样,不禁在心底乐开了花。
“忘机,你觉得那个金乌羽翱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魏一孑停下动作,想了想,开口道:“半真半假。或许他们想离开这里是真的,但若说是什么良善之人,不见得。不然那密室之中,哪来的那么多白骨与……”
“与什么?”
魏一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萧锦帛,说道:“锦帛,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万事要三思,不能不顾一切。”
萧锦帛看见魏一孑如此严肃,不由得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正色道:“我答应你。”
魏一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可知道那些黑气是什么吗?”
萧锦帛摇了摇头。
“那叫怨气。我曾告诉过你的,上一世你所修习的便是这怨气。坤玖之所以拼命吸纳,也是你在炼制它的时候,注入了许多怨气,它的法力全部以怨气作支撑。而你的笛声也是驾驭怨气的一种手段,但是这种驾驭,反噬极强。所以刚刚你在吹奏的时候,几乎走火入魔。”
“我?走火入魔?我自己怎的没有感觉?我只觉得很有趣。”萧锦帛十分讶异,刚刚他吹笛子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不适感。
魏一孑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魔道祖师——夷陵老祖。我多怕你遭到反噬!所以,以后吹笛子可以,不要再吹那一首曲子。”
萧锦帛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就听见了“魔道祖师”、“夷陵老祖”八个字,瞬间觉得好嚣张的名字!好喜欢!
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魏一孑,无比焦急地问:“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再给我讲一些?”
魏一孑没料到萧锦帛的关注点这么……跑偏,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萧锦帛见魏一孑半天不出声,着急了,他撒娇道:“忘机,好忘机~你就给我讲讲嘛~求求你了~”
魏一孑看着星星眼的萧锦帛,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挑着他上一世不那么让人心痛的事情讲了一些。即使是这样,讲着讲着,魏一孑还是红了眼眶。
萧锦帛也是一脸凝重,魏一孑看着他,以为他心里难过,刚要上前安慰,结果萧锦帛忽然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他满口抱怨地说:“为什么这辈子的我没那么厉害?是不是生活得太过舒坦了?你说我怎么才能变得那么厉害?你看看你就很厉害!”
魏一孑实在是绷不住了,他一把把人按住坐下,认真地说:“锦帛,你听我说。并非修习有正邪之分,正邪皆是人心。鬼道一道上一世不为世人所容虽不是你的错,但对你的伤害是我不能接受的。这一世,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任由你做什么都保护得了你。所以为了我,先不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好吗?”
萧锦帛见魏一孑如此认真,也不再嘻嘻哈哈,他拉起魏一孑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了。那我这笛子还能不能吹了?”
魏一孑笑了,说:“若是寻常曲目自然无妨。但切记不可再奏那首曲子。”
“好!我答应你!我知道啦!”萧锦帛点头如捣蒜,“对了,你刚刚说看到我像是看到了夷陵老祖?难道我上一世长得如此英俊吗?”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
魏一孑被他逗笑了,“自然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一样的英俊。”
“嘿嘿,我就知道!要不然怎么被你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呢!”萧锦帛得意地笑了起来。
魏一孑宠溺地看着欢脱的人,缓缓开口道:“我心悦你不是因为你的皮囊,纵使你形如恶鬼,青面獠牙,只要是你,我都心之向往。”
萧锦帛一下子扑了过来,蹲在地上,双手放在魏一孑膝头,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由得赞叹出声:“可我一定是喜欢你的皮囊!”
魏一孑相扶额,这孩子正经不了一会儿。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探探这山寨?”
“对!走!”
两人来到外面,仔细观察着四周。整个山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决定先去其他房间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
当他们走到一间看似仓库的房间时,发现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堆满了各种物品。萧锦帛好奇地翻弄着,突然他摸到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册子。
他拿起册子,仔细翻阅起来,上面记载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咒语。魏一孑凑过去看了看,眉头微皱。而此刻萧锦帛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低声说道:“这看起来与之前密室墙壁上的是一种文字。而且,我怎会对这些符号,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正当他们研究册子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魏一孑立刻警惕起来,示意萧锦帛躲起来。他悄悄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金乌羽翱正在向这边走来。
魏一孑急忙闪身躲进了暗处。
金乌羽翱推门走了进来,她走到一个角落,不知摆弄了一下什么,角落里便出现了一道暗门。她左右看了看,闪身走了进去,暗门随即关上了。
魏一孑和萧锦帛悄悄走近,正想着机关,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爹爹,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一孑和萧锦帛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原地蹲了下来,仔细地听着。
“姐姐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她把寨里的人都丢进了森冥鬼室,说是要训练大家。她还要我去……去诱惑那个南平来的小王爷,我……我……”
萧锦帛心里“咯噔”一下子,急忙抬头去看魏一孑,只见他那一张脸,冷得似要结冰。那女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她说她此生要是不能光复金乌,就要带我们一起下地狱。爹爹,我不敢反抗她,那森冥鬼室太可怕了!我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合她心意,就要去和那枯骨鬼气相处一夜。甚至……甚至我若表现得过于好了,也要去。我只能每天装疯卖傻,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懂事、没脑子的刁蛮大小姐,她才能给我一丝好脸色。”
萧锦帛和魏一孑这才听明白,这不是金乌羽翱,而是白日里他们在坟场外看见的那位二小姐,金乌羽翔。
正在二人眼神交流,互相道出了心中想法之时,金乌羽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爹爹,哥哥,你们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我,这一次可以……可以逃出生天?我看那难平的小王爷,确实像是能够帮我的。或许,或许我把事情的原委都讲出来,他能带我离开这里。而且,他……确实……”
金乌羽翔没有再说下去。
萧锦帛忽然就有些心虚,他偷偷地瞄了魏一孑一眼,魏一孑虽面无表情,但是萧锦帛心里还是慌乱得紧。他伸出手拉起魏一孑,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住处。
萧锦帛关上房门,看着始终没有出声的魏一孑,开口道:“看来这位二小姐并不像表面那般无脑任性,反倒是那位大小姐金乌羽翱。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端庄秀丽,实则心思沉重,野心勃勃,为了复兴金乌族,不惜牺牲他人性命。”
“端庄秀丽?温文尔雅??”魏一孑语气平淡,但是说出的话却让萧锦帛打了个哆嗦,这人…….莫非……
萧锦帛贱兮兮地凑了过去,歪着脑袋看着魏一孑,然后拉长了声音:“你~吃味儿~了?”
魏一孑耳垂儿肉眼可见的红了。
萧锦帛哈哈大笑,伸出手便去捏魏一孑的耳垂儿。魏一孑呆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动不了了。
萧锦帛笑得捂着肚子滚在了地上,魏一孑无奈而又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真好,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而不是如上一世一般,走上不归路。
不过没有关系,自己再不会摇摆不定,一定会守在他身边。
萧锦帛笑够了,抹着笑出来的泪水站起身,继续说道:“忘机,我要说认真的了,金乌羽翔一直被迫听命于姐姐,心中早已充满痛苦和恐惧。所以我们需要帮她,也是帮我们自己。金乌可以复国,但国主绝不能是金乌羽翱那样的人。”
魏一孑点头。
“所以,明日不管金乌羽翔做些什么,我们都要假意配合。忘机,你能不能别像刚才那样,对我摆出那副冰山脸?我看了心里发毛。”
魏一孑闻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可惜比哭还难看。萧锦帛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魏一孑忽然欺身而上,把萧锦帛拉进了怀中,一手搂着他的腰身,一手托住他的后脑,把他按向自己,双唇不由分说地覆了上去。
萧锦帛的笑和唇瓣的香甜,一起被悉数吞下,月光洒了进来,照在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夜,幽深静谧而又美不胜收。
萧锦帛赖在了魏一孑的房间,没有离去。夜里,二人和衣躺在躺在床上,魏一孑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而萧锦帛则抱着那本神秘的册子,反复琢磨着上面的符号和咒语,试图解开其中的秘密。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呼吸慢慢平稳。
睡梦中,萧锦帛摸摸索索抓住了身边的人,头慢慢靠了过去,蹭了几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魏一孑微微歪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心中激荡起一层涟漪。他嘴角微微上扬,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