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帛实在躺不下去了,他起身穿鞋走出房门,一脸的不高兴:“大清早的,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呢?本王还睡不睡了?”
关伯一看萧锦帛出来了,急忙转身跪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王……王……王爷,请恕……恕罪,这……这……这……”他一边说,一边指向院中那个孩子。
萧锦帛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名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破破烂烂,几不蔽体;整个人浑身上下脏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隐约能看出是一件金红色的长袍;一头长发散乱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他蜷缩在那里,小小的一个,紧闭着双眼。
萧锦帛走上前,疑惑地问:“哪里来的孩子?这是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刚要伸手,关伯在旁边大叫道:“王爷小心!这孩子诡异的很!烫手!”
萧锦帛被关伯这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他有些恼怒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烫手?莫非他病了,起了高热?”
关伯说:“不是,是烫手。您看,您看。”说着,伸出了刚刚被烫到的手。
萧锦帛看了过去,果然手上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一看便是烫伤。
萧锦帛更加疑惑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会烫手?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拨开孩子脸上散落的头发。那一张小脸儿也一样脏的不行,但是眉眼间依然能看得出是个清秀的少年。他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着,证明此刻还活着。
萧锦帛伸出一只手指,试探的去触碰孩子的小脸儿,不烫!
“这孩子并无任何不妥啊!”他回头看了看关伯,“不烫啊。”
一边说,一边又伸出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就是正常的皮肤触感。可能在此躺久了,不但不烫手,甚至还微微有些发凉。
关伯和那个小侍从一脸不可置信,关伯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刚一碰到孩子的小手,便“嗷”的一嗓子缩了回去,再看,手指上已然起了一个大泡。
萧锦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也太诡异了些。
他想了想,说:“你们下去吧,打些水过来,不要再碰他了,免得受伤。”
说着,萧锦帛就要将孩子抱起来。关伯急忙说道:“王……王爷,这太诡异了,这孩子无缘无故出现在院中,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来的。况且……况且……他竟然能……他竟然烫人,可不能乱碰啊!”
“我并不觉得他烫啊!”萧锦帛一边说,一边将孩子抱了起来。
“去吧,打些干净的水来,再找一套他能穿的衣服。”
关伯无奈的摇摇头,一边回应着,一边转身走了。
萧锦帛将孩子抱到旁边的厢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这时闷声响起,魏一孑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哪来的?”魏一孑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满脸疑问。
萧锦帛摇头,道:“不知,大清早出现在院中。对了,忘机你过来,来,你用一根手指。不不不,别用整只手,你摸摸他的小脸儿,看烫不烫。”
魏一孑疑惑的伸出手指,在那少年的额上轻点了一下。萧锦帛急忙抓过他的手指,上下左右仔细查看,并无异样。
“烫吗?”魏一孑摇摇头。
“奇怪了,可是关伯刚他们刚才明明被这孩子的皮肤烫伤,都起了水泡。”萧锦帛此刻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
魏一孑仔细端详着孩子的脸,喃喃道:“这孩子……有些眼熟。”
萧锦帛也看了过去,那一张小脸儿,花里胡哨,哪里能看出长什么样子。他犹豫地说:“你确定眼熟?”
魏一孑点点头,说:“嗯,眼熟。他好像是…….是……”
魏一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道红光闪过,夹杂着金光。
“他……他是扶光!”一向冷静的魏一孑竟然失态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萧锦帛也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再一次看向那少年,渐渐想起来了。上辈子最后的时候,扶光确实化型了,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少年。可是当时的身形没有这么瘦小啊!
魏一孑凝眉思索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道:“锦帛,朱雀有穿梭时空的能力。或许,扶光是专程为寻你我而来。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吃了不少苦。所以才如此消瘦,这般狼狈。”
萧锦帛听了,鼻子有些微酸。他点头道:“或许就是你说的这样。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叫醒他?而且,旁人碰他会被烫伤又是怎么回事?”
魏一孑摇摇头,说:“这个我也想不通。亦或许,这是朱雀的一种自我保护能力吧。只不过,若他真有此种能力,你碰他无妨,这我倒能理解。为何连我都没有被烫伤?”
萧锦帛毫不犹豫开口道:“你我还分彼此?我的神兽不就是你的吗?”
魏一孑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萧锦帛,一双琉璃色的眼眸中满是深情。萧锦帛也看着魏一杰,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对望着。
床上的少年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房间。忽然,他发现了床边立着的两个人,“砰”的一下弹坐了起来。有些惊恐地问:“你……你们……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萧锦帛和魏一孑听见声响,齐齐扭头看向床上的少年。少年在看到萧锦帛的一瞬间,眼眶迅速变红,蓄满了泪水。
他激动地说:“嗯,嗯,主……主人,是您吗?真的是您吗?我终于找到您了。”
萧锦帛心头一颤,开口问道:“你……是扶光?”
少年拼命点头,说:“是啊,主人,我是扶光……是您的朱雀,扶光啊!”说罢,便起身扑向萧锦帛。魏一孑眼疾手快,在最后的关头将扶光一把捞住,按回了床上。
扶光抬起头,撅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魏一孑。委屈巴巴地说:“含光君,您做什么?为何拦我?对了,你是含光君吗?”
魏一孑冷冷地道:“注意分寸!”
扶光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襟,嘟嘟囔囔地说:“我好容易找到我主人,激动一下怎么了?含光君,您不要太过分。”
魏一孑拉起萧锦帛的手,十指紧扣,举到了扶光面前,说:“我们已经大婚。”
扶光反口道:“那又怎样?你们不早就是一家人了吗?你们大婚,我就不是我主人的灵兽了么?您怎么这样霸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好好的一个雅正端方的含光君怎么变成这样了?主人,您确定他是含光君吗?”
魏一孑没有理会扶光一顿“噼里啪啦”的抱怨,而是拉着萧锦帛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扶光听见了这话,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萧锦帛立刻就要起身上前安慰,被魏一孑一把按住。
扶光哭了半晌,再次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说:“那日,我躲在主人怀里,忽然就被埋了。原本也不过就是雪崩,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我却发现你们的气息忽然变得十分微弱。我很害怕,于是我拼了命将你二人从雪堆里刨了出来,可是我发现你们却只剩下躯体,灵识魂魄全部丢失。我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想尽办法把你们放在了背上,连夜飞回了姑苏去找蓝宗主。”
说到这里,扶光的眼泪又下来了,萧锦帛说:“先别哭,先说事儿。”
扶光抽抽嗒嗒地说:“那雪山之上基本没有灵气,我是好不容易维持住原形,走下山的。”
“辛苦你了!然后呢?”
“下山后灵气又有了,我才得以飞回姑苏。泽芜君看见您二位的样子,也是焦急万分。于是他急忙发了帖子把江宗主、金宗主还有聂宗主都请上了云深不知处。甚至于薛重亥、鬼将军都来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最后连沉渊伯伯也来了,就连四大仙君之一的西崇都从灵霄宫下来了。大家依旧束手无策。”
“西崇?!”萧锦帛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是知道了过去的事,也知道西崇是谁,但是听见他竟然还去了姑苏,依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因为上届是不可以参与下届之事的。
扶光继续道:“最后还是西崇伯伯说,可以试试逆转时光,看看能不能找回你们的灵识魂魄。于是大家齐心协力,布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我记得布阵那日,天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那景象,当真是吓人。我一直守在阵边,看着大家忙前忙后。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扶光越说越小声,“阵法失败后,我便背着你们的身体,飞去了乱葬岗,我想着去一个个虚空找找看,毕竟我曾在虚空中找到过主人父母和你们孙子蓝战的灵识。但是也不知找了多久,穿梭了多少个时空,我实在太累了。飞得越来越慢,最后我灵力枯竭,被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虚空中。我用尽最后的力量给我们三人下了一道炙火符,让旁人不能靠近我们,以免我们都没有醒来,爱受到什么伤害,然后便沉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萧锦帛和魏一孑对视一眼,心中均是震撼不已。没想到众人为了救他俩,竟不惜一切代价。萧锦帛拍了拍扶光的肩膀,说:“好了,不哭了。既然来了,那便先留下吧,再图以后。只是,日后切不可如此了。你的安危也很重要。”
扶光点点头,破涕为笑。
魏一孑则是在一旁凝眉想了许久,然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可知为何会失败?”
扶光摇了摇头,说:“按说仙门宗师齐聚,还有仙君在,即便不成功,怎么都不该是那种景象。而且……而且……”
“而且怎么?”萧锦帛急切地问。
“泽芜君和江宗主都受了重伤。”
“怎么会?!”萧锦帛和魏一孑异口同声地大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看见四方的天上似乎出现了四个太阳。然后那光芒便将整个阵法覆盖,光芒褪去,泽芜君和江宗主就吐血昏迷了。”
“四个太阳?!”
“也可能是什么法器宝物,我没有看清。”
魏一孑又想了一会儿,道:“算了,先不要想了。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还是先把眼前顾好。扶光,我告诉你,在这里叫我忘机将军,他是羡王萧锦帛。之前的称呼万不能说出来。或许有人在暗中窥伺着我们。”
扶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他浑身颤抖,萧锦帛吓坏了,急忙扑上前大声喊着:“扶光!扶光!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扶光艰难地开口:“没有灵气……”话音刚落,一道金光闪过,床上的少年消失了,一只鹌鹑趴在原地,一双小眼睛眨呀眨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锦帛被惊得大叫了一声,声音之大,响彻整个房间,然后他就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惊愕和困惑的表情。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鹌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突然,他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魏一孑在一旁也无奈地笑了。
而鹌鹑扶光先是被萧锦帛的笑声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瞬间暴走。它拍打着翅膀,飞到萧锦帛的头上,用尖锐的喙一顿猛啄,表达着对萧锦帛嘲笑他的不满。
萧锦帛被啄得疼痛难忍,他一边上蹿下跳,试图躲避鹌鹑扶光的攻击,一边大呼救命。
一旁的魏一孑见此情形,立刻冲上去想要抓住鹌鹑扶光。然而,扶光身形小巧,动作敏捷,魏一孑甚至连他的一根羽毛都碰不到。
一时间,屋子里变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鹌鹑扶光在房间里飞来飞去,萧锦帛则四处逃窜,魏一孑也在努力追赶。整个场面热闹非凡,让人忍俊不禁。
关伯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