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旎啸反问武当两人:“二位师兄,你们此行欲往何处?”
宫敏答道:“我二人奉师父之命,率众师侄前去代师拜访一位长辈。回程之时,又接师父之命,令我等前往徐州龙云山,参加天火门所举办的武林大会。今日行至这洚河之畔,不期然遇见公子与那石泰在此激战。”
旎啸闻言点头,随口问道:“天火门举办武林大会,只怕那门主黄宗心怀叵测吧?此会定于何时?”
宫敏见他发问,以为他对此事有了兴趣,便说道:“大会定于九月间举行。公子若无事,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往。
“倘若天火门仗势欺人,或图谋不轨,危害武林,我们便与众武林白道联手,定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旎啸听后,本无意前往。梅花山庄素来鲜少参与武林争斗,只要不危及大明安危,或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便不会轻易涉足其中。
但他转念一想,眼下骆风雁尚无音讯,百里云歌四人也不知身在何处。不如让各地山庄弟子暗中探查,而自己则前往徐州途中等待消息。
想到此处,他便点头应承下来。
次日黄昏,距京师城南五六十里之遥,有一村落名叫黄村。
出村循北行数里,至一荒凉旷野,但见大道两侧,乱坟如林,冢茔密布。而野花沿径而绽,杂树掩扉而翠,虽景致略带凄清之美,然时辰已晚,行人稀少,皆因暮色四合,鲜有人愿涉此幽森之地。
恰此时,十余骑骏马自南疾驰而来,马蹄声碎,尘土飞扬,正是六扇门巫林云率众赶回京城。
眼看斜阳已挂树梢头,余晖洒落,巫林云心想半个时辰便能进城,倒也不急。
忽地,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立着两位蒙面客,手持寒光闪闪之剑,杀气腾腾,显非善类。
他身旁一人正想开口相询,却被巫林云以目示意,噤声不言。
随后,巫林云催马上前,直至那二人丈许之外,勒缰停驻。
他凝视对方片刻,方缓缓开口问道:“不知二位阁下,究竟是何人?何不摘下面罩,以真面目示人?”
这二人正是玄灵与玄锋,此时黑布蒙面,意在遮掩行藏,不想为六扇门众人所识破。
玄锋冷声道:“是来杀你们的人,至于真面目,于死人而言,又有何干?”
巫林云闻此,面色骤变,冷声问道:“那你可知我等是何人?”
玄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不就是六扇门么,怎地?此刻想抬出朝廷来说事?你六扇门高大当家,不是常以武林中人自居,行走于江湖之上吗?”
巫林云心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己方众人,便暗暗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欲寻机遁走。
岂料玄锋见状,顿时放声大笑:“怎地?想逃吗?那便要看你等有无此等能耐了!”
乍然间,巫林云一声惊呼,夹杂着愤懑之意:“呔!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卑劣,暗地下毒!”
“无知鼠辈,此乃毒吗?”玄锋冷笑反诘。
巫林云听得,心头一凛,旋即恍然,此物非毒,倒似迷魂之香,能使人内力受阻,不顺畅。
可他哪知道,此为梅花山庄秘制之物,班远身上正携有此宝。玄锋与玄灵故作缠斗,实则让班远暗中下手。
这时,玄锋猛然拔剑,身形一跃,宛若大鹏展翅,直取巫林云而来;玄灵也是利剑出鞘,杀向六扇门众人。
他二人武功本就高于巫林云一行人,加之对手内力受阻,不过须臾之间,六扇门众人便已命丧黄泉。
巫林云倒地之际,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中满是不甘,口中呢喃:“你们是……旎……”
他话未说完,瞬间气绝而亡。
玄锋望着这些尸体,对已死的巫林云仅是报以冷笑。
随后,他轻招手势,示意班远现身,并密令其速往京师,将此事原委告知千阳门门主关傲。待大当家高谷阳,得知巫林云一行人毙命之讯,需设法将线索巧妙引向霜风帮。
如此一来,既可嫁祸于霜风帮,又能使河间府诸般事宜不惹人疑窦,更可避免圣上对旎啸心生猜忌。
班远未乘马匹,借着黄昏余晖,专走荒野僻静之处。
及至夜幕低垂,他于城外耐心守候至夜半时分,而后寻得一处隐秘之地,施展轻功,跃上城墙,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内。
至深夜时分,班远利用暗道潜入千阳门。
门主关傲闻讯赶来,神色焦急,连忙询问究竟。
班远便将河间府所发生的种种变故,以及玄锋的密令一一禀明。
关傲听后,当即连夜召集千阳门弟子,共商应对之策,准备周全。
次日上午,六扇门便已闻讯巫林云,及其麾下近十人惨遭毒手,并将尸体运回。
大当家高谷阳目睹此景,怒目圆睁,眉宇间拧成一团,心火中烧。
及至傍晚,六扇门数位高手陆续返归。
高谷阳面色阴沉,冷冷发问:“可查探清楚?”
一人上前禀报:“大当家,据巫林云被杀现场,遗留下的蛛丝马迹,加之卑职自南方探得的消息,此事确是霜风帮所为无疑。”
另一人又是说道:“卑职通过散布于外的数处分舵探知,极有可能是霜风帮帮主的师弟石泰动手。
“我们还查明,日前此人携一妙龄女子现身保安寺,其后行踪不明,直至现身天津卫大沽港,似有针对旎啸之意。”
高谷阳听得,眉头紧锁,追问道:“为何这么说?”
那人回答:“因卑职又探得,旎啸于大沽港铲除两股东瀛势力后,径直奔往河间府,似有要事待办于河间县。而巫林云也尾随去了。
“还有二十余名厂卫,由南寺昌引领,尾随其后,目的似与我们相同。同样,石泰与那女子,暗中尾随至河间府,故而卑职等推断,石泰此行专为旎啸而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高谷阳凌厉的目光扫视眼前之人。
这人躬身说道:“前日,河间县忽生变故,那知县左识深,竟被不明东瀛刺客于县衙之内斩杀,连同他数位美妾,此事颇为蹊跷。
“城中更有流言四起,说那出手之人实则为东厂之人,唤作南寺昌。”
高谷阳见说,浓眉紧锁,踱步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定是巫林云有所察觉,莫非他窥见了霜风帮与那东瀛人的隐秘?但东厂南寺昌,还有那旎啸,他们缘何会齐聚河间县呢?”
此时,一人提醒道:“大当家,我们还查明,旎啸初至河间县时,那知府公本成曾身着便服,于城外私会旎啸,而后一同返回城中。”
高谷阳微微点头,忽地心念一动,问道:“这知府公成本,与那被杀知县左识深,他们背后所倚靠的是何人?”
“回大当家,公成本知府背后为太子殿下,而那知县左识深,则是福王麾下之人。”
高谷阳闻此,不免心生讶异,踱步沉思,口中似喃喃自语:“旎啸此人,定是已探得些许端倪,或是一缕线索,只是这线索究竟关乎碧落守望殿,或是白莲教,亦或是骆家之事,且与那东瀛人必有牵连。莫非他与厂卫暗中勾连?”
随即,他又轻声自语道:“却也不对,他岂会行此等令圣上心生猜忌之事?”
“大当家所言极是,我们也是如此揣测,只是这诸多事宜,委实难以与巫林云等十数人,被杀之事扯上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