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北方皇宫里如何暗波涌动,江南余城的湖面上却是一片宁静悠然。
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映出一片金色的涟漪。
一艘乌篷船缓缓漂荡在湖心,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船内,颜彩玥斜倚在船沿边,手中握着一只青瓷酒杯,杯中盛着清甜的果酒。
她微眯着眼,听着船尾渔女轻声吟唱的江南小调,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慵懒而惬意。
说来也是奇怪,颜彩玥明明是北方长大的人,却对江南的吴侬软语格外熟悉。
那渔女的歌声婉转悠扬,带着江南特有的柔美与缠绵,颜彩玥能听懂每一句歌词,偶尔还会跟着轻声应和几句,与那渔女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种意境。
“娘子的嗓子真不错,且发音标准,奴家还未见过北方客人这么快就能学会我们江南话的呢!”渔女中的妹妹停下歌声,笑着夸赞道。
这艘船属于一对姐妹,唱歌的是妹妹,倒酒上菜的则是姐姐。
姐妹俩常年在这湖上谋生,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却从未见过像颜彩玥这般的女子。
容貌不是特别出彩,可是偶尔眉眼中流露的风情却是妩媚得很,而且这妩媚还没有半分浪荡,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让她们有的时候不自觉地听命于这个人!
颜彩玥轻笑了一声,纤纤玉手伸出船舱外,指尖轻轻撩拨着湖水,水波在她指间荡漾开来。
她目光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低声道:“说不定,我前世便是江南人,如今不过是回到家乡而已。”
“自然是的!”一旁的丫鬟小圆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往下说,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只是娘子,果酒虽可口,但莫要贪杯才好。若是醉了,第二日你可有的罪受了。”
颜彩玥闻言,抬眼看了小圆一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却并未多言。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随手拈起一块手边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于颜彩玥而言,这点心的口感到底是有些粗粝了,昔年能入口的,都是精品啊!
所以
微微皱眉,迷蒙间颜彩玥低声呢喃了一句:“倒是不如宫中的细致……”
她的声音极轻,几乎被湖风淹没,旁人并未听清。
小圆只看到颜彩玥的嘴唇动了动,便凑过去轻声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颜彩玥斜睨她一眼,刚想开口,船身却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上了。
渔娘姐妹反应极快,迅速用竹竿撑住船身,稳住了乌篷船的平衡。
那姐姐性子泼辣,站稳后立刻对着罪魁祸首的方向吼道:“做什么!仗着你们的船大是不是?撞坏了我们的船,你们赔得起吗?”
“姐姐!”渔娘中的妹妹本想跟着姐姐一起骂,却在看到对方船侧挂着的“陈”字旗后,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拉了拉姐姐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那是陈家的船……”
颜彩玥因船身的晃动,半个身子都被湖水打湿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却并未动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酒醉后的娇嗔:“真讨厌……”
她的声音软糯,明明是北方口音,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与娇弱,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尖,让人心头一颤。
对面“陈”家船上,一名年轻男子正匆匆走出船舱,显然是来道歉的。
他一身劲装,但是质地很是不错。
但见此人眉目俊朗,正是陈家少主陈昂。
他本欲开口,却在听到颜彩玥那一声娇嗔后,不由得怔住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间竟有些晃神。
湖风拂过,颜彩玥湿漉漉的衣袖随风轻扬,发丝也微微凌乱,却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她抬眸看向陈昂,眼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慵懒,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那一瞬,陈昂只觉得心头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在了心底,再也挥之不去。
陈昂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心头那抹异样的悸动,快步走到船边,朝颜彩玥拱手一礼,语气诚恳道:“这位娘子,方才是我家船夫不慎,
虽然未曾撞上你们的船,但到底是湖浪让你们船不稳,实在抱歉。不知娘子可有受伤?若有需要,陈某愿尽绵薄之力。”
颜彩玥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醉意,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软糯:“无妨,只是衣裳湿了,倒也无碍。公子不必挂心。”
她的语气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从容,仿佛方才的意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昂见她如此,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寻常女子若是遇到这般情形,多半会惊慌失措,或是恼怒不已,可她却如此镇定自若,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随意。
“娘子大度,陈某感激不尽。”陈昂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生怕唐突了她。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虽是意外,但终究是我家船夫疏忽。若娘子不嫌弃,陈某愿备薄酒一杯,以表歉意。”
颜彩玥闻言,唇角微扬,眼波流转间,目光落在了那个“陈”上:“陈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一点小事,你无须如此在意!”
陈昂只觉心口一窒,平静了二十年的心绪,好像第一次有了他自己的想法——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