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信息技术发达，大部分信息都可以通过手机查到。
用卡顿的手机冲了会儿浪，景里突然出声：“妈咪，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6058爪子一缩，后知后觉有点羞耻。
但转而一想，给猫咪起名叫妈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厚着脸皮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怎么了？”
“我有一个叫方砚的朋友，但是我的好友里却没有他。”景里放下手机，已经渐渐适应这个世界了，“但如果是朋友的话，为什么都没有联系呢？而且——”
景里顿了顿：“想起他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心很慌。”
6058甩了甩尾巴：“真巧，我这里也查到了一些那个退团的门面的信息，他就叫方砚。”
有些记忆又涌进脑袋，景里皱起眉头。
“嗨，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呀？”
“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记忆中的方砚笑得灿烂，在原主的记忆里像是镀了一层金色。
“你好帅啊，我要是长成你这样，说不定也能出道了。”
“我可以按照你这张照片做一点微调吗？”
“你看，我们现在很像吧，说是亲兄弟也有人信。”
两个人一起在镜子前面站着。
原主当时在想：“真好啊，我也有哥哥了。”
原主没有父母，靠姥姥养大，姥姥虽然很爱原主，教育方式却很传统，严肃与打压的时候居多，自卑缺爱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温柔的大哥哥，让当时年仅十三四岁的原主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可惜，这份温柔是有价的。
“我查到了你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不才，黑客技术6058正好略懂，在网络世界发生过的事，只要留有一点线索，都能被他挖出来。
6058一边把信息传给景里，一边对他说：“上周，也就是你第二次选拔通过的时候，方砚把你拉黑了。”
景里则是跟小学生读课本一样认真翻阅起这份聊天记录。
在那之前，方砚是和原主沟通最频繁的人。
从这份记录来看，方砚和原主是在舞团认识的，原主因为成长环境，自卑、孤僻又敏感，在外人看来是个穷酸的怪人。
方砚是唯一一个愿意接近他的人。
原主将他视作朋友，甚至亲人。
但方砚显然不这样认为。
6058恨恨地抓了一下爪子。
景里可能暂时看不出来，但是6058很敏锐地看出了方砚的pUA。
最开始，方砚就看中了原主的长相，照着他整容，到后来，他们一起参加了练习生选拔。
他们两人的选拔不在同一天，方砚在他之后。
在原主比赛前，他特意以“鼓励”的名义给原主施加压力，又把“突出个人特色”的建议混在一堆无关紧要的经验里，让原主在赛前紧张，且在选拔赛时过分在意特色和难度，导致了失误。
在原主落选以后，方砚又“安慰”他，年纪小也许只是对方的说辞，原主还是得认清现实，另寻他路。
但他说又说得含糊不清，让原主迷茫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这才有了原主自己给自己的评论。
看出原主迷茫的方砚，给原主鼓励，一边说，想出道就全力以赴，一边又不经意地透露了自己辍学练舞的事。
话里话外都是为原主着想——不读书可以省一部分钱，还能多出来一部分时间，既能专心学习，又能帮姥姥分担压力。
这份关心里又带着一些暗示，让原主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有辍学练习一条道路。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方砚似乎深谙此道，原主在他的忽悠下，和周围的人逐渐断了联系，性格也愈发自卑，对方砚言听计从。
这个本就没什么社交的小孩儿被困在一隅，毫无察觉。
6058猜测，如果原主第一次练习生选拔通过了，方砚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主动放弃。
6058晃晃尾巴，总觉得，方砚这一套动作，有种说不上来的目的感，就好像——他就是为了取代原主而来的一样。
这个想法让6058背后一凉，景里此时正好一顿，眼眶发红。
“怎么了小鱼？”
景里揉揉眼：“眼睛想哭。”
他在脑中把一条信息摘出来，6058沉默了。
“姥姥生病的时候，‘我’找方砚借过钱。”
在原主的世界里，方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显然，方砚没理会原主。
从时间点推测，那时候他确定自己即将出道，景里于他已经没有用处，也没有威胁了。
再往后，时间到了一周前，原主向方砚分享了自己选拔通过的邮件，向方砚咨询资金相关的问题。
这次方砚回了，回了好几条长语音，听起来很愤怒。里面包含了这么几句话：
“我之前只是忙得忘记了回复你，你给我发这个是在讽刺我吗？”
“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我生病了景里，我可能没法出道了！”
“你掉在钱眼里了吗？你的梦想真廉价。”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就要取代我了，你开心吗？景里。”
最后 ，方砚“体贴”地发了两段文字：“练习生时期没有钱，有时候上课还可要倒贴学费，可以先欠着公司债，出道以后还就好了。”
“我自己生病欠了很多钱了，景里，我不求你知恩图报，但请别恩将仇报，我要被你逼死了。”
方砚没有给原主回复的机会，而是直接把他拉黑了。
他也许不知道当时的原主正需要钱给姥姥交手术费，也不知道因为他的话，有个孩子钻进牛角尖，觉得是自己害得两个最爱的人游走在生死边缘。
但他的目的至少达到了。
原主很愧疚，他尝试做出解释，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方砚。
于是他幼稚地做出了自以为是的补偿：他无视了那封选拔通过的邮件，也拒绝做方砚的替补。
他不去吃方砚的“人血馒头”，这能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殊不知这是方砚插的最后一刀，要他因为自责，要他最好放弃出道的想法。
——
“方砚的心脏确实查出了问题，但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这两年要静养，不能上舞台了。”6058说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的，方砚的心脏问题出在合同期间，又是在练习室里发病，RK虽然取消了他的出道位，却也帮他承担了一部分治疗费用，剩下的费用方砚的家庭完全能轻松承担。
RK之所以能做到行业龙头，不仅是因为其资金雄厚，更是因为人情味。加之NSp有他们公司的小少爷在，从6058收集的信息来看，方砚和小少爷关系不差，未来他是继续留在公司还是和平解约，选择权完全交在他手上，可以说是非常仁至义尽。
因此，既没有所谓无力负担医药费，也没有要被谁逼死。
相反，方砚可以安心治病，公司也不存在赶尽杀绝，甚至可以说前路平坦。
他倒是说了一些实话，练习生时期确实没有钱拿。
但是他也隐瞒了对原主重要的信息：
公司设有贫困补助和优生补助，6058查到原主的选拔成绩在同一批里排前三，只要原主进了公司，提供相关资料，走加急流程，公司核实以后，就能打欠条给姥姥先做手术。
但这些，原主都无从得知。
在方砚只顾一己之私的谎言里，献祭了原主唯一的亲人。
陈志贤第一次来找原主的这一天，原主刚处理好姥姥的骨灰。
他甚至没钱让姥姥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