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皆如痴如醉、呆若木鸡之际,姬长星迈步绕过周道清,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到公孙易面前。他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礼节,满脸肃穆,庄重地说道:
“公孙师弟,去年在醉仙居,我们以诗词一决高下,当时我虽败北,但心中着实难以服气。然而,适才聆听了你对道的真知灼见与深刻领悟,我才如梦初醒,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与你的云泥之别。你所阐述的种种高论,皆如醍醐灌顶,远超于我,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话,我想,不仅是我,也不仅是在场的诸位,即便是我的师父,乃至当今儒首贡夫子听了,也定然会拍案叫绝,赞不绝口。此次,我心服口服地认输,公孙师弟的才情着实令我望尘莫及。
不过,师兄我尚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此前我曾扬言,要与师弟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激战。听闻这段时间师弟在观内苦心孤诣地研习剑法,此次我与你切磋,并无丝毫要把你踩在脚下的意思,也与旁人毫无瓜葛,纯粹是想以武会友,还望师弟不吝赐教!”
姬长星说话时,始终躬着身子,那态度,简直比徒弟对师傅还要谦逊。
这一幕,犹如平静湖面投入巨石,令台下众人惊愕得合不拢嘴。就连与姬长星一同前来的道易学宫弟子,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立当场。
姬长星可是道易学宫出类拔萃的人物,更是未来的继承人,平日里总是如骄傲的孔雀般,高昂着头,目中无人,何曾向他人低过头?可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仅坦然认输,而且态度如此谦卑,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可这一切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公孙易心中暗自诧异,实在难以相信姬长星竟会有这般举动。见他一脸诚恳,态度恭谨,公孙易也不好刻意刁难,遂伸手轻轻将其扶起,温言说道:
“姬师兄不必如此多礼,若师兄真心想要切磋,午后寻一处开阔之地,师弟自当讨教一二。”
姬长星听闻,哈哈大笑道:
“好!公孙师弟果然爽快,那午后我便去后山小院寻你,定要在剑道上一决雌雄!”
“好,一言为定!”
公孙易点头应允。
就在这时,周道清从蒲团上站起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你们俩的事稍后再说,我还有许多问题要与公孙师侄聊聊。”
二人微微一怔,面露尴尬之色,姬长星忙躬身退下。
周道清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又落在公孙易身上,凝视片刻后,对着大家缓缓开口道:
“此次二位师侄传经讲道,皆十分精彩,尤其是公孙师侄的阐述,见解独到。只是其中有些道理,为师也尚未完全参透,一会儿公孙师侄与我前去偏殿,今日便先散了吧。大家回去后,务必认真领悟,日后再作探讨。”
言罢,又转头对公孙易说道:
“公孙师侄,你还要再为师叔仔细讲解一番。”
公孙易自然不好推辞,于是,他与姬长星约定的比试,便无奈推迟到了明日。
翌日,依旧是公孙易后山的小院儿,依旧是他与上官明月曾经比剑的地方。只是此次对决之人,换成了姬长星。
道观中的弟子几乎全都来了,女弟子们围聚在四周,男弟子则或坐或站在土墙之上,众人皆满怀期待,欲亲眼目睹这两位才华横溢之人,在剑道上的造诣 。
公孙易与姬长星对峙在院子当中,比试一触即发。姬长星率先拔剑,身姿矫健如鹰,剑风带起地上残叶。公孙易也迅速出鞘,剑身泛着清冷寒光。
姬长星先发制人,对着公孙易连刺数剑,剑影闪烁,似点点寒星。公孙易脚步轻盈,侧身闪避,同时挥剑还击,剑刃相交,“叮叮”之声清脆回荡。
姬长星攻势愈发凌厉,剑招如疾风骤雨;公孙易则沉稳应对,以巧劲化解,顺势寻机反击。
这次,公孙易并未施展从师傅那里学来的诡异身法,而是单凭着清风剑法配合内力与姬长星比拼,他打算实打实的与姬长星大战一场,看看他的本事究竟如何?
两人辗转腾挪,剑光闪烁,周围弟子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只觉眼前光影交错,分不清谁攻谁守,二人旗鼓相当,打的异彩纷呈,一连打了几十个回合,依旧不分高低 。
此刻二人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实打实的比拼,对体力和内力都是不小的消耗。二人皆气喘吁吁,咬牙坚持,谁也不肯认输。
周围的弟子从刚开始的屏神观看,到现在的加油助威,欢呼之声不绝于耳,纷纷为二人加油喝彩。
站在上方的周道清与周道通二人,也为他俩的精彩比试赞叹不已,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不单单在才学上造诣匪浅,就连武功剑道上也悟性极佳,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弟子。
此刻,上官明月也伫立在人群之中,她正满脸焦急的看着场上发生的变化。对于公孙易的剑法,她可谓了如指掌,也正因如此,她对公孙易的担头才愈加强烈。
一个多月前,她曾亲手将公孙易击败,那时公孙易的剑法尚且生疏,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公孙易的武功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是,在习武多年且天赋异禀的姬长星面前,他又怎能与之抗衡?眼看着公孙易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脚步也逐渐紊乱,上官明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掌心里全是汗水。此时的她,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份担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两个人又打了三十几个回合,最后公孙易跳到一旁,以剑拄地,弯着腰,喘着粗气,摆手叫道:
“姬师兄住~住手,师~师弟认输了!”
姬长星见公孙易认输,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公孙师弟,这回我终于光明正大的赢了你!”
说罢,也是用剑当棍拄,摇摇晃晃地走向公孙易。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也是强弩之末。
二人互拍肩膀,相视大笑,大有江湖一笑泯恩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