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几位皇叔落座。”随着昭帝一声令下,范云舟和平宣侯率先走了进来,先行了叩拜之礼后站到了门的两侧,身后跟进来两列士兵,全都穿盔戴甲手持武器,众大臣看见这架势不由心下大惊,不明白昭帝这是想干什么。
没让他们等太久,五个王爷铁青着脸分别都被一左一右两个士兵夹着走了进来,虽然没有押着,但所有士兵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为首的是昭帝的大皇叔先王的哥哥轩王,他冷哼了一声质问道:“不知皇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吗?早早便叫这些人去我们府里把我们直接抓来,要知道你父王还在时都不曾这样对待我们,你这才登基就想拿我们立威吗?”他的质问立马引起其他几位王爷的附和,一个一句,只差点没指着昭帝的鼻子说他不敬长辈。
昭帝面上带着笑意听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透着一股冷意:“朕这不是看皇叔们四处拜访官员辛苦所以特此设宴让各位皇叔好好见见朕的官员们么?怎么,皇叔们难道不满意朕的安排?”
一句话让几个王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个个憋的面红耳赤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昭帝才不管他们脸色多难看继续说道:“朕是体恤各位皇叔年纪大了赶路辛苦,因此才拍了平宣侯和范将军亲自去府上请诸位,到了皇叔嘴里怎的就成了抓,皇叔们又无错处,好端端的怎么会抓您,难不成是皇叔心里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受了惊吓误会朕的一番好意?”
轩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天才憋出一句:“既如此,那应是多谢陛下好意了。”
昭帝朗声笑了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误会说开了便好,皇叔们不必如此多礼,朕这就好好给几位皇叔介绍介绍。”说完,他朝范云舟示意,范云舟站到几个王爷前面行了个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以为是要请他们落座,便跟着走了过去。
没走两步他们就发现前面根本没有空位,以为是昭帝在故意羞辱他们,正要发作,就听领路的范云舟指着丞相道:“这位是当朝的丞相大人文博。”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就听范云舟继续走到下一位官员面前指着介绍。
绕着整个大殿走了一圈,每一个官员都被范云舟一一介绍了一遍,几个王爷的脸此时已经黑如锅底,然后范云舟像是没看见一样朝着几人拱手:“不知几位王爷都认清楚了吗?若是不清楚微臣再为您介绍一遍。”
一听这话,凌肃一直绷着的脸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来,他是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范云舟气起人来还是一把好手。
轩王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清楚了!”说完就要甩袖离开,被这样羞辱了一通他可没脸再继续坐在这个宴席上,没走出两步,在殿内围了一圈的士兵默不作声的上前挡了他的路。
轩王压着火气看向昭帝:“怎么?陛下这是连走都不让了吗?”
昭帝放下手中的杯盏,淡声道:“皇叔们先别急,这不是刚刚给您介绍完了官员吗,您原本拜访他们要说什么就顺便说了呗,免得过后您还要辛苦再跑一趟,今日正好朕也在场,朕就做主了,不管您说什么都让他们答应您。”
这话一出,底下的几个王爷脸一下都白了,转头看向一脸似乎真的在热心帮忙的昭帝,头皮一阵发紧,一时之间大殿上不再有任何声音,静的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昭帝又端起酒盏品了一口,见没人说话,幽幽的开口:“皇叔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之前不是还奔走的繁忙吗?朕现在是在为你们节省时间呀,有什么想说的就畅所欲言嘛,难不成是要说的事情朕不方便听吗?”说到最后一句,昭帝的声音骤然转冷,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被视线扫到的王爷一下没站住当即跪了下来。
“好好的皇叔跪什么?是朕不小心说破了您的心思?”跪在地上的成王是先王最小的弟弟,平时都是一副纨绔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轩王眼神阴鸷的盯着坐在主位的昭帝,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侄儿表面看上去软弱可欺,但是做起事来这么疯,上来就把桌子给掀了,他忍下心头的不快单膝跪地:“陛下误会了,微臣只不过是有些时日不曾回京,所以回来后去拜访了一下旧友,并无其他心思,请陛下明鉴。”
其他王爷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学着轩王的样子跪在地上也都在说着是拜访旧友。
“既是拜访旧友那何故要提前离席呢?朕的安排难道不合皇叔们的意?”昭帝漫不经心地说道,经过这一吓,他已经诈出来了是哪个好皇叔坐不住了。
自己父王坐上皇位时最不满的就是轩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思还没歇下,先王一死他就开始活跃了,只是还没有拿到他们结党营私的证据暂时还处理不了。
轩王现在可不知道昭帝心里在想什么,只想着自己该如何破局。昭帝今天不外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们几个的脸面都狠狠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一通,这样下去自己的威严尽失,后面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轩王当即说道:“既然是陛下美意,那臣这个做皇叔的怎么也不该拂了侄儿的面子,之前的误会都解除了那咱们的宴席不如就开始?”
昭帝挥了挥手,让几个王爷都平身入座,然后对着总管太监吩咐了一句开始。
很快一道道精致的菜点被有序端了上来,歌舞表演也轮番上阵,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在表演上,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昭帝的神色——除了一直在饮酒的凌肃和专心吃菜的丞相。嗯,还有事不关己的平宣侯和范云舟也是一样的怡然自得,这四人好像就是专门来吃席的一样,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只是让他们看了出戏。
轩王黑着脸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刚才昭帝的羞辱让他心里一直咽不下那口气,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什么,他端着酒盏一副要与旧友热聊的样子找上了饮酒的凌肃:“本王在封地时就听说了镇国公骤然痛失两女之事,如今大汉失去了凌将军这一员猛将,让您还要亲自披甲上阵,镇国公伤心之余还是要保重身体。”
凌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心里不痛快所以特地来戳自己肺管子了?
凌肃沉着脸道:“谢王爷体恤,但臣现在正直壮年,夫人也保养的很好,还是可以再有孩子的,臣的大女儿是为国捐躯,我这个父亲很为她骄傲,至于二女儿是她自己不争气,臣宁愿没生过她,所以也不存在哀痛。况且臣是大汉的武将,上阵杀敌本就是臣分内之事,王爷多虑了。”说完也不理轩王是什么反应,起身向昭帝说道:“陛下,微臣今日贪杯多饮了些酒,现下怕是有些吃醉了,未免殿前失仪特向陛下请辞,不知微臣可否先离席。”
轩王去找凌肃反而被怼了一通昭帝坐在那里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丝毫没有怀疑过凌肃会投靠轩王,于是他来向自己请辞昭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特意交代太监把他送到宫门口。
轩王看着一唱一和的君臣二人气的不行,本来想挑拨离间顺便恶心一下昭帝,没想到被恶心的是自己,顿时恼羞成怒的回到自己座位把手里的酒盏重重放在桌上。
看戏的平宣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忙举起酒盏挡住自己压不住的嘴角。
这场闹剧似的宫宴没有持续多久就散场了,几个诸侯离开的时候脚底都像装了火箭似的,一个走的比一个快,昭帝看着他们的背影想着他的好皇叔们怕是今夜无法好眠了,心情愉悦的吩咐范云舟和平宣侯怎么将自己皇叔接来的就怎么送回去,然后施施然地摆驾御书房。
担惊受怕了一晚大臣们心思千回百转的走在路上,尤其是那些被拜访过的,不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受到牵连,一个个也是走的火急火燎的着急回府把收到的礼物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