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骠骑,裴大将军有令,允你军令状之誓,即刻挥师攻城,限三日内,阳城必落我手!”未几,先锋营中,秦叔宝接获了来自裴仁基的紧急军令。“三日为限,城若不破,吾将以项上人头,负荆请罪!”秦叔宝手捧军令,字字千钧,誓言铿锵。独孤盛,此人于归顺李密之前,秦叔宝与其数度交锋,深知其性。勇猛有余,智计不足。遥观其守阳城,城外竟毫无防备,既未掘壕筑垒,仅凭城内疲弱之师,何以抵御我三千骠骑之锋芒?裴仁基归顺李密后,李密精选四员猛将,组建骠骑军,号为内禁军,直接受命于李密麾下!数月前,李密曾自豪宣称,此八千骠骑,足以抗衡百万雄师!秦叔宝、程知节皆赫然在列,而秦叔宝所领之三千骠骑,更是深受李密倚重!“传令,即刻起灶炊食,餐毕小憩一时辰,务必于日落之前,拿下阳城!”秦叔宝再度审视阳城外的地形及城墙,沉稳发令。……阳城城头,独孤盛望见城外秦军竟悠然生火做饭,眉头不禁紧锁。身旁副将孙颖见状,低声分析:“敌军新至,人马俱疲,需休整无疑,此刻炊烟四起,意图昭然,料想两时辰后,敌军必将急于攻城。”独孤盛闻此,微微颔首,远眺敌阵,下令道:“速召民夫,我军亦准备炊食,稍后或有一场硬仗要打。”孙颖心中五味杂陈,望着追随十年的主将,欲言又止。敌炊我亦炊……实则,他欲提议趁敌疲乏之际,借其炊食之时,前去骚扰,扰乱敌军攻城节奏。但见独孤盛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孙颖心中暗叹,终是选择了沉默。骚扰之举,不过是拖延城破之期罢了。阳城已向洛阳求援,而洛阳的回应,仅寥寥数语——务必坚守阳城。得知此讯的独孤盛,心已凉半截,或许已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准备。孙颖心情沉重,默默走下城楼,宣告炊食之令。……群山脚下,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张须陀闻得秦军炊烟升起,立即将消息告知许牧。“秦军攻城,恐怕为时不远矣。”张须陀沉声道。许牧接过望远镜,惊见阳城内亦炊烟袅袅,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这……是比谁的炊烟先起,还是比谁的饭菜更香?“独孤盛,勇而无谋,兵法浅尝辄止,大军压境,恐已方寸大乱,无所适从。”张须陀见状,不禁惋惜。“但他有一优点,铁骨铮铮,绝不会轻易献城投降,故……我们尚有转机!”张须陀皱眉续道:“然而秦军士气正盛,秦叔宝此人,智勇双全,非等闲之辈,此城必须撑过今夜,否则……”他未尽之言,许牧心知肚明。城内民夫挖掘地道的速度平平,若要挖出能让铁浮屠通行的通道,恐怕要等到明日清晨!故独孤盛必须守住今夜!否则城破之后,落入秦叔宝精锐先锋之手,他们的计划将功亏一篑。“眼下,只能指望独孤盛能挺过今夜。”许牧凝视城头飘扬的血红战旗,内心深处竟期盼独孤盛能赢得这场攻防之战。而在许牧背后,三百铁浮屠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潜入地道。……两时辰后。秦军稍事休整,果真发起了攻城。在秦叔宝的精密部署下,三千先锋军首以投石机、弓箭等远程武器发起首轮攻势。然而,这个时代投石机的精准度实在堪忧。一轮攻击过后,趁着城头守军不敢露头,秦叔宝一声令下,全军发起冲锋,攀城而上。分十批轮番攻城,一波接一波,势如潮水。秦叔宝志在一举,欲以雷霆之势,攻克阳城!他麾下的士兵,个个都是百战不殆的勇士,加之阳城城墙低矮,仅两丈有余……不久,便有众多秦军架起云梯,攀上城头,几度险些失守。城墙上,仅仅两个时辰,独孤盛率领的一千余残兵已伤亡数百。城垣上下,血肉横飞。“守住!给我守住!火油、石块,尽数用上!务必守住!”独孤盛在城头奔走呼号,身上多处负伤,却恍若未觉。孙颖亦是如此,紧随独孤盛左右,不离分毫。数度危机,皆因他孤身犯险,独孤盛方能从敌军汹涌的攻势中幸免于难。
如潮水般的攻击一浪接一浪,绵绵不绝,仅千人的队伍在矮小城墙的庇护下,疲于奔命。日落之前,已有十数波敌人攀上城墙,形势岌岌可危。
幸而,独孤盛与部众深知城破则无生路,是以拼死搏杀,方能击溃敌军,勉力支撑至黄昏。
及至黄昏,城楼上的骁果军士,个个倚刀喘息,目光赤红,几近力竭,连刀亦难以握稳。
然而……
敌之攻势,仍未停歇!
此役,他们已伤亡数百!
虽借城池之利,同样令敌损失惨重,然敌军似服食神丹,闻风而动,攻势不绝,未留丝毫喘息之机。
“将军,撑不住了,士兵们都已筋疲力尽……”孙颖持刀,目光坚定地望着独孤盛。其刀锋所向,敌人数不胜数,但因战术所限,杀敌有限。
历来攻城,需兵力十倍于守,方能稳操胜券。而敌,不过阳城守军之三倍,竟险些白日夺城。
几度防线濒危,皆因独孤盛布阵有方……
孙颖屡欲进言,此刻的独孤盛,心中唯有杀敌二字,旁人言语,全然不入耳。
独孤盛环视四周,士卒们面露倦容,眼神疲惫。
“诸君守城劳苦,此战之后,本将必为尔等请功封赏!但首要之事,守住阳城!誓死守住!”独孤盛嘶哑之声震颤,身形摇晃,孙颖慌忙搀扶。
“孙颖,本将已无力指挥,骁果军即刻由你调度!唯有一愿,阳城必须守住,不惜任何代价!”
独孤盛牙关紧咬,嘴角竟渗出血丝。
“将军!”
孙颖大骇,急使独孤盛平躺,揭开黑甲,只见鲜血如泉涌,刀伤累累,不下十数道!
“速!速召医者!”孙颖怒喝,未料独孤盛身负重伤,仍奋力杀敌,奔走不息。
白日里,敌军攀城十数次,多为独孤盛率众击退。守城之难,莫过于敌登城墙。一旦敌军得逞,后续援军将如蚁附膻,城破在即。
独孤盛以命相搏,凭一身英勇,方保城墙不失。
否则,城墙早已沦陷。
“将军!”
众将士目睹血泊中的独孤盛,痛呼不已。
“勿乱,阳城不可在我辈手中丢失!本将稍作休整,孙颖,骁果军由你全权指挥,务必守住阳城!”独孤盛强忍痛楚,指向城墙,挣扎欲起:“坚守城墙!不容敌再越雷池一步!”
“遵命!”
孙颖与众将沉声应诺。
医者至,为独孤盛包扎伤口,血流稍缓。
而战事未歇,秦叔宝誓取阳城,虽已伤亡惨重,攻势依旧。
孙颖接掌指挥后,骁果军守城效率显着提升。
“每十步设十人,相互支援,他处失守,不得擅自增援,违者立斩!”
“火油备齐,二人一组,一投一燃,云梯现,即刻投掷!”
“城门方向,二百人固守,不得擅离!”
……
孙颖一声声号令,守城效率大增,火油之策更令秦军伤亡惨重。
城外二里,秦叔宝察觉异样。“难道独孤盛已陨?换了将领?”心中疑惑丛生。
若非深知独孤盛,他断不会急于攻城。
正是窥见独孤盛守城准备不足,秦叔宝才正面强攻,并以部分兵力伪装主攻,实则用巨木撞门。
然而,不久传来消息:“城门攻势受挫,虽破城门,但内有百人坚守,城门旋即被重新关闭!”
秦叔宝望向城墙上的血染战旗,神色凝重:“此人深谙兵法,利用夜色固守城门。然阳城守军已至极限,仅剩最后一搏,城必破!”
“传令全军,今夜首入城者,赏钱百贯,封百夫长!”
身为宿将,他深知敌已力竭,只需再坚持片刻,黎明之前,定能攻克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