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军的营地沉浸在一片沉重之中。
裴行俨目光如炬,审视着秦叔宝递来的信笺,那来自阳城的墨迹似乎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气息。这封信,在他攻城未果、退兵不久之后悄然抵达,如同胜利者的低语,在败者耳边呢喃。
他缓缓展开信纸,挺拔的身躯因读信的内容而渐渐泛红,七尺男儿竟被字里行间的嘲讽气得颤抖不止。信中言辞犀利:“早闻裴将军英勇无双,智计非凡,然此番攻城,策略却如孩童游戏,毫无章法。”若仅止于此,尚可忍受,但后续的字句,却是直击心灵,险些将裴行俨的理智焚烧殆尽。
“裴公威名远播,虎父焉有犬子?孙颖在此阳城,一日守土,尔等贼寇便只能望城空叹。可笑,前日赠妇人之衣于秦琼,今日又拟稚子之开裆裤予裴君,何不卸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胫衣,孩童时代之物,成人罕用,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这封信,经由许牧之手审阅,更添锋芒。许牧命人备好一条开裆裤,以期将讽刺的效果发挥至极。信末,一句归家哺乳,仿佛在嘲笑裴行俨的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叔宝突然掩面侧身,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悲伤的表情。他想起了昨天自己所遭受的同样遭遇,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昨天,秦叔宝也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他感到自责和羞愧,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现在看到罗成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他不禁心生同情和共鸣。
秦叔宝默默地想着,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更强大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后悔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身边的人,同时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奈。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少将军,息怒啊……”他小心翼翼地劝解,生怕怒火冲昏头脑,酿成兵家大忌。
“啪!”裴行俨愤怒地将信撕成碎片,手掌狠狠拍在桌上,木质桌案应声而裂,而他也被反作用力震得生疼。肉体之痛,远不及尊严受损之剧痛。
“孙颖小儿,欺我太甚!胆敢如此羞辱我!”裴行俨的愤怒响彻营地,四周之人皆噤若寒蝉。
待怒火稍减,秦叔宝方才开口:“少将军,冲动用兵乃兵家大忌,切莫……”
裴行俨深吸一口气,目光凌厉地瞪了秦叔宝一眼:“孙颖,我记住你了!两日内,定要生擒此人,以雪我耻!”他仍铭记两日破城的誓言。
秦叔宝则忧虑地望着远方阳城:“少将军,你还没看清吗?孙颖每一步都算计精准,先是开门诱敌,如今又预判我军行动,严防死守。古人所谓的名将,不正是这样的吗?”
“我常想,当世名将凋零,韩公、张公、贺公之后再无新人,今日见孙颖,方知人才辈出,我的见识实在太浅薄了。善战者无显赫之功,善医者无辉煌之名,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
秦叔宝的言语似一剂镇静剂,裴行俨的怒气渐渐平息,开始深思熟虑。
孙颖的精妙布局,使他越发认同秦叔宝的分析——这是一场对耐心与智谋的考验!
与此同时,阳城内,孙颖正伏案疾书,竭力构思明日的讥讽之词“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啊……”男子在房间内踱步,眉头紧皱,不断地摇头叹息。按照主公的要求,每一封信都必须比前一封更胜一筹,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的点子了。
前两封信,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智慧和创造力,将自己对主公的忠诚、感激以及愿意为主公赴汤蹈火的决心表达得淋漓尽致。但现在,面对这第三封信,他感到自己的灵感已经被掏空,再也无法写出更好的文字来。
然而,每当他想起主公那严肃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主公的期望。主公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他能完成这项任务,将会给予他丰厚的赏赐和晋升的机会。这个诱惑对于一个渴望出人头地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
只要能让敌人按捺不住进攻,就能实现他的愿望!
……
阳城之上,许牧与张须陀审视着防御工事,遥望十里外的瓦岗大军。“裴行俨和秦叔宝颇有耐性,即便如此羞辱,他们仍未轻举妄动。”许牧感叹。
铁浮屠接手阳城两天,经过张须陀的布防,阳城已非易攻之地。许牧此举意在借守城之役练兵,如此免费的实战训练,可谓千载难逢。
为此,许牧调遣了万民城的一千兵马进驻,只盼借瓦岗精锐练兵。目前,只有三百铁浮屠经历过血雨腥风,其余三千兵马未经实战。于是,他安排他们轮换守城,实战演练。
昨日,万民城的士兵入驻阳城,却未迎来预期的战斗,故许牧催促孙颖再写一封挑衅之信。
“快了,二人虽懂兵法,知急攻之弊,但年少气盛,再一刺激,恐难忍耐。”张须陀握紧神臂弓,神色复杂,期待中的激战并未上演。
“就看孙颖明日的信能否奏效了。”许牧点头,若能激怒敌人攻城并重创之,孙颖必将声名大噪。
打造明星需要契机,许牧深知这一点。若阳城以残兵依托城墙,重创敌军,必将成为一段佳话,而孙颖将成为朝廷倚重的栋梁之材,他的造星计划也将初见成效。
……
次日晨,孙颖一夜未眠,终于完成了第四封信,他忐忑地呈给许牧。许牧阅毕,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孙颖,你有此才能,领军实为浪费,今后你就为我军撰写檄文,起草军令吧。”
孙颖瞠目结舌,熊猫般的黑眼圈昭示着熬夜的辛劳。“这……主公,我,我想……上战场……”他牙关紧咬,半跪着吐露心声。
许牧凝视着他,轻轻扶起:“你尚未意识到这个职位的力量,一份檄文能抵百万雄兵。后世,你的子孙将以你的职位为荣。”
孙颖听得一愣一愣,未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而又充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