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轻轻一点头,继而问到:“日常见的小病小痛,你可有把握应付?”
这话一出,陈轩轾眼神立刻闪烁起得意的光芒:“那自是不必说,我陈家世代行医,祖上曾是梁朝皇宫里的御医,对付些常见病症手到擒来,就算碰上些棘手的怪病,只要时间允许,八九不离十也是能治的。”
许牧没等他说完就已心中有数,随即吩咐王昭领着他,一起前往白马寺南侧的难民聚集区。
“这里有几百个病号,你可治得好?”许牧紧盯着陈轩轾,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陈轩轾神色微变,与刚才的自信满满判若两人,支支吾吾道:“那些难民……他们拿不出诊金。”
“啪!”
王昭在他背后猛地一拍他的肩,不耐烦道:“我们公子问你能不能治,别啰嗦!”
这一拍让陈轩轾吃痛,连忙应道:“能,能,当然能治,这些都是些小病,药对症了,两天见效,三五天好转,七八天基本就能恢复如初。”
许牧这才缓缓道:“药费由医馆承担,你只管治好他们。”
陈轩轾脸色一变,就算王昭在旁,仍忍不住抱怨:“凭什么?我陈某人不干!”
“每月工钱一贯。”
“别说一贯,十贯我陈某也不干!”陈轩轾觉得自己被轻视,义正言辞地说。
“每月三贯。”
陈轩轾咽了咽唾沫,这次没再争辩,只是指着难民,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公子为何要帮他们治病?”
许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缺人。”
最终,在陈轩轾满腹狐疑中,许牧代表医馆,再次雇用了他。
听见三贯时,陈轩轾其实心里已打起了退堂鼓,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下来。
于是,医馆的东家摇身一变成了驻店医生。
虽然不解许牧说的“缺人”之意,但在签订雇佣协议后,陈轩轾还是尽心尽力地走进了难民区。
他苦口婆心地解释给难民们听,说新东家会免费为他们治病,地点就在白马寺下。
难民们感动得纷纷跪倒在地,陈轩轾却不敢承受这样的大礼,连说都是新东家的意思。
紧接着,陈轩轾开始治病救人,无奈难民中病患众多,他一人实在分身乏术,只好向许牧申请,重新召回之前的学徒帮忙。
许牧自然同意,他急于尽快治好这些人,以便范逐那边整修好的七家酒楼能顺利开业,到时候还需要大量人手做外卖配送。
从此,轩轾医馆每天门庭若市,全是前来求医的难民。
然而两天后,许牧突然接到陈轩轾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馆。
病房里,一位妇女面色苍白,无力地咳嗽着,陈轩轾在一旁眉头紧锁。
“东家,这妇人患了重感冒,已入肺腑,若是早几日,或许还能救。”
陈轩轾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许牧望着妇女,她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女婴,每次咳嗽都极力控制,以免惊扰到孩子。
这是轩轾医馆第一个未能救活的病人。重感冒,放到后世几乎不会致命。
但在这个时代,一场风寒却能轻易夺人性命。
陈轩轾告诉许牧,难民区的病患多因风寒侵袭,引起咳嗽发热,严重的甚至昏迷不醒。
眼前的妇女……
苍白的脸颊上竟难得泛起了红晕,显然已是回光返照。
注意到许牧,陈轩轾连忙介绍:“这位是咱们医馆的新东家。”
妇女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挣扎着想向许牧行礼。
许牧连忙按住她,“安心养病,不必行礼。”
“善人……求您,我……我……咳咳……”妇女的眼中充满了恳求,却因不断咳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许牧明白她的意思。
即便咳得厉害,她也努力克制自己,生怕吵醒婴儿。
许牧知道,她想请自己照顾她的女儿,给她找个好人家。
思量片刻,许牧点点头:“放心吧,你若不在了,我会安排好她。”
妇女眼角挂着泪,感激不尽,仍旧挣扎着要行礼。
最后还是陈轩轾制止了她,让她休息。
所谓休息,实则是等待生命的终结。
不久后,妇女在梦中去世,许牧和陈轩轾送她最后一程。
尽管生前备受疾病折磨,但因为许牧的承诺,她离开时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哇——哇——”
与此同时,婴儿哭声响起,她从熟睡中醒来,大声啼哭。
许牧忙上前抱起女婴,哄了起来。
一个生命因乱世而消逝,另一个生命却在这乱世中诞生。
“你母亲无法亲眼看到乱世的结束,但你应该能。”
怀抱婴儿,许牧走出轩轾医馆。
临行前,他反复叮嘱陈轩轾,能救之人务必倾尽全力。
在万民城时,他也曾因医疗条件落后,眼睁睁看着八名铁浮屠侍卫因内伤不治而亡。
“医疗条件必须改善,但这不同于其他民用或军用科技,它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