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儿也不中,没本事没德行,掌不了那把龙椅。”
话音刚落,杨广就连杨侑一块儿排除在外了。
他在众多儿孙里搜肠刮肚,想来想去,竟找不出一个能挑起国家重担的合适人选。
一时间,失落与酸楚交织心头。
“朕的万里江山,难道到最后,连个接班人都寻不着?”杨广心里五味杂陈,不自觉地踱步到了新盖的居民楼群里。
“杨大人,今儿这么早下班啦?”
“杨大人,下午好。”
……
路过的街坊邻里,纷纷向他行礼,眼神里满是诚挚的敬意。
这场景,把杨广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工地上,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民工总管来护儿身上。
“这傻小子,怕是朕归西了都不知道!”
杨广大为光火,正要上前叫来护儿过来。
可来护儿远远瞧见,就摆摆手说:“司长,今天赶工程进度,没空聊天,要是没啥急事,咱晚上再说吧!”
杨广一时语塞。在这万民城里三个月,为了掩藏身份,他和来护儿早就没了君臣那一套。
况且之前,杨广被生祠触动,竟全身心投入到为百姓办事中去。
这让来护儿好一阵子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
因为年初抗洪时,杨广不顾生死疏通河道,保住了万民城免遭水患,百姓也自发为他建了座规模稍小的生祠。
就这么着……
这位年过半百,曾任柱国大将军的来护儿,也悄然变了个人。
他不光跟手下的民工打成一片,盖楼房时也是尽职尽责,事必躬亲。
“大伙儿加把劲,今天收工我请大家吃烤洋芋!”工地上,来护儿豪气一挥,领着一群民工热热闹闹地干起来。
杨广站在工地外,远远看着这一幕,难得的,他并没有大发雷霆。
要搁以前,谁敢这样对他,早被他千刀万剐了!
但望着干劲满满的来护儿,杨广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许牧仿佛有种魔力,让他渐渐爱上了这份城建司司长的工作,爱上了万民城。
他曾建过东都洛阳、大兴城,比这山沟里的万民城大上几十倍。
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感!
在万民城里,他心境异常平和。
摆脱了天子身份的束缚,他贴近了民众,每天见到民众对他微笑,发自肺腑的尊敬,还有生祠中的祈祷,他心中就无比宁静。
在这里,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百姓。
以前,在他眼里,百姓只是数字,没知识没才华,只能用利益驱使,不能以情感动。
可在万民城,这一切都被颠覆了。
这里的百姓懂得感恩,还渐渐学会了礼节。
想到这里,杨广又是一阵感叹。
许牧那脑袋不知怎么长的,能编出那么顺口的三字经。
如今,万民城十万人,即便是大字不识的,也能背上几句三字经。
……
工地铁门外,杨广罕见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来护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工地。
“陪朕走走。”杨广斜睨一眼来护儿,声音里透着沉闷。
来护儿心里咯噔一下,已许久没听陛下自称朕了。
他明白,陛下……恐怕心里有事。
两人一前一后,来护儿始终跟在杨广身后半步,不敢有丝毫僭越。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主要是杨广不知道如何启齿。
他在深山老林,却死在了江都,这事儿太过离奇。
宇文化及那乱臣贼子,真敢弑君谋反!
就算他不在江都,都敢伪造他去世的消息,万一他在江都,岂不是真像许牧说的,被活活吊死?
杨广的脸色愈发难看。
来护儿陪在身边半天,杨广才沉声说道:“朕,驾崩了。”
来护儿瞪圆了眼睛,吓得一激灵,连忙上下打量杨广一番。
见他毫发未损。
最后疑惑的目光停留在杨广的头顶上……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