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沉默片刻,望着两位老者决绝的神色,决定不再强人所难。
稍加思索,他直言不讳:“家兄明日抵江都,有意购下小金山。二位若能助此交易达成,咱们的旧账便一笔勾销。”
裴矩闻听‘家兄’二字,眸光一闪,试探问道:“可是那位一手创立洛阳仙味居的范东家?”这些日子,他暗中调查,许牧的背景已摸得一清二楚。
作为情报头子,裴矩所得收入大多用于维系情报网,乱世之中,信息的价值他心知肚明。
因此……他囊中时常羞涩。
至于裴蕴,清廉之名在外,是真的两袖清风。许牧心中微讶,对裴矩另眼相看。
点头确认:“正是,家兄欲于江都开设仙味居,并有意收购小金山。”
裴矩闻言感叹:“范东家实为商界奇才,骁果军撤离即嗅得商机,火速赶往江都,难怪……许兄财源广进。”
许牧嘴角抽动,这言下之意仿佛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另一边,裴蕴皱眉:“许兄,那小金山自汉以来铜矿已竭,江都铸钱监即将撤销,范东家此举何意?”
许牧淡然答曰:“养猪。”
二老一头雾水,但为了解除巨债,一番假装为难后,终是犹豫着点头同意。
正当许牧以为此事尚需周折,次日却风云突变。
范逐未至,二裴带来另一位老者。
“咳咳,这位是铸钱监总监各沙尔金。”裴蕴略显尴尬地介绍。
监各,铸钱监最高负责人。许牧愕然,随即听见沙尔金问道:“听说范东家想买小金山?”
不待许牧回应,沙尔金豪迈挥手:“成交!只要五……”
他又转望向裴矩二人,不确定地道:“五千多少贯来着?”
裴蕴老脸一红,低声说:“五千一百七十九贯!”
许牧忙补充:“加上昨天的饭钱,一共五千一百九十二贯!”
铸钱监总监各沙尔金大笑道:“正好铸钱监也要撤销,老朽退休前,便宜卖给许兄!”
许牧全程摸不着头脑,国有资产这般甩卖,实在出乎意料。
于是……
范逐未至,许牧已将二裴的借据交给了沙尔金。
沙尔金当即从袖中取出小金山地契,一番手续后,转交给许牧。
接着……
沙尔金厚着脸皮将借据递给了裴蕴,后者也未推辞,自袖中取出另一叠借据,还给了沙尔金。沙尔金老泪纵横,感慨万千:“老夫为官数十载,终是在离职前清偿了债务!”
至此,许牧方恍然大悟……
沙尔金虽名为总监各,实则铸钱监由宇文智及掌控,他并无实权。
与裴蕴同为虚职,日子过得比裴蕴更艰辛。裴蕴至少还有河东裴氏的偶尔接济,而沙尔金多年下来,不仅没有积蓄,还得借钱度日。
而这债主,恰是裴蕴。
许牧得出结论:穷朋友果然还是穷。
……
又一日,范逐抵江都。二裴一身轻松,晨起欢天喜地去钓鱼。许牧于裴府院中,开始部署后续计划。
“本主已选定三家酒楼,三日内必须在江都开业!”
范逐沉声应允:“遵命!”
“你带来的猪崽,带来了吗?”许牧忽问。范逐忙答:“刚出生的猪崽共十八头,已安置在城外宋庄。”
他对许牧养猪这事,始终困惑不解。
此时代猪肉苦涩难咽。
主公竟打算大量养猪,他想来想去,觉得此举劳民伤财,不太划算。
然而主公之令,他唯有遵从。
“好极,江都新添寡妇万人,你先带猪崽去小金山建猪圈,准备饲养,并全城招募擅长养猪的寡妇。”许牧闻言,拊掌而笑。
骁果军离弃的妻室,成了廉价劳动力。
当前猪崽虽少,数月后定会繁衍增多,肥美猪肉的市场将由他开启。
此外,万民商号计划在江都创办万民布业,也需要大量女工从事纺织。
猪崽事宜安排妥当后,许牧又想起一件要事,沉声问:“这次蒙汗药带了多少?”
他担心分量不足,涨价时难以应对。
提及此事,范逐面肌微抽:“我请陈轩轾凑了些,洛阳城内蒙汗药也不多,搜罗全城,仅三百五十斤。”
“不过,洛阳眼下蒙汗药供不应求,医师们四处寻觅,不久应该会增加。”范逐补充道。
许牧这才放心。
此事让他意识到,如蒙汗药这类战略物资,往后得多备些。
此次七百人,若下次涨价规模达千人,恐怕就要头疼了。
毕竟,蒙汗药仅医馆有售,且量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