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只能报以无奈一笑,继而选择自我隔离,栖身于一间独立的小室。
他嘴上虽是那般安慰夫人,内心深处,对于这场浩大的瘟疫,实则也是忐忑不安。
许牧望着年逾四旬,眼神已略显浑浊黯淡的房玄龄,沉声道:“老房,研究所即将研发出体温计,接下来,你需组织四百名小吏,为全城十万百姓挨个测量体温,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隔离观察。”房玄龄眼中这才闪过一抹光亮。
前日,主公已将体温计的原理向他详尽解释。
“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体温计,只要能识别出患病之人,全部隔离,疫情便能控制大半!”房玄龄紧攥拳头,罕见地露出激动神色。
身为许牧座下总务司长,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
许牧轻叹一声,点头道:“这只是第一步,后续小吏们的任务繁重,还需使用酒精对全城进行……消毒。”
房玄龄一脸困惑,“消毒?城中有毒?”
许牧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怎能把“病毒”这种微小存在告知众人?
在显微镜问世前,在孙思邈降临万民城前,这种微观世界的秘密无法言明。
“此毒非彼毒,是瘟疫之毒,瘟疫经由呼吸传播,可能依附于城中各处,故而城内每一角落皆需消毒,以防间接传播。”许牧略作停顿,继续解释。
房玄龄默默点头,对于如此疫情,他所知甚少,唯有遵循主公指示行事。
“主公放心,总务司下四百小吏定能完成使命!”房玄龄沉声承诺。
旋即,他亲自领头,率四百小吏深入民众之中,协同士卒,设立了一个接一个的……疫情检查站。
……
城外,检查站刚一搭建完毕,便吸引了一群未戴口罩的民众聚拢。
老幼男女,人人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之色。在他们的认知里,遭遇瘟疫,除了坐以待毙,别无他途。
不少人试图逃离万民城,然城防森严,黑甲士兵守卫,逃跑者均被抓回。
而瘟疫经一夜蔓延,十万人中,已爆发数百例。
每一例都近在咫尺。
人心惶惶。一老汉拄着拐杖,蹒跚走来,拉住梁子秋的手紧紧不放,低沉问道:“梁子秋,你给老汉说句实话,主公府是不是已经抛弃我们了?”
“没错,没错,听说主公都打算离城去洛阳避难了!”
“我们被你们带到这深山,可不是为了等死……”
……
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将梁子秋团团围住。
梁子秋苦笑连连,高声呼喊:“各位请保持距离,不要聚集,万一咱们中间有谁感染了,岂不是都要遭殃?”
这话一出,聚拢的百姓迅速散开。
人们相互戒备,自觉拉开距离。
梁子秋这才缓缓取出主公配发的体温计,对民众温和道:“这是主公研制的神奇工具,大家想知道是否染上了疫病,是否会传给家人吗?只要一测,答案立现!”
此话一出,检测点周围的民众再次骚动起来。
当前人心不稳,多半源于不知自身与身边人是否患病。若真能查出,他们……也就安心许多。
人心浮动,皆因周遭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请大家排队,自觉保持队形,出示身份证,凭证检测!”梁子秋急声呼吁。
与这些易感焦虑的民众交流,他必须提高嗓门。
此时,身份证的功效再度显现。精确区分感染者与健康者。
梁子秋因其在民众中的高人气,他的检测点人数最多,一次性聚集了两千余众。
足足用了两天,才将所有民众检测完毕。
不测不知,一测之下,众人皆惊。
“两千人中,竟有一百二十九人体温异常!”梁子秋连忙将情况汇报给房玄龄。
而那些健康的民众,对这百二十九人唯恐避之不及。
“梁子秋,别靠近他们,这病邪门得很,会死人的!”见梁子秋接近那百二十九人,不少民众急忙劝阻。
梁子秋却向民众解释:“我有主公发放的口罩,只要持续佩戴,用酒精消……消毒,感染几率不大。”
闻此,民众情绪更加激动。
这个时代的人们,鲜有质疑精神。
主公府的话,他们几乎是信之不疑。
既然说体温计能测出瘟疫,他们便深信无疑。
此时此刻,除了信任主公府,他们别无选择。“那这口罩何处可得?”不少民众心动之余,不禁询问。
梁子秋笑答:“无需购买,明日,主公府将向每人赠送一只。”
经过连日赶工,纺织坊已连夜制作出十万只口罩,并持续生产。
虽非专业医疗口罩,但对抵御伤寒瘟疫,亦有裨益。
安抚了民众后,梁子秋引领这百二十九人入城。
这百二十九人个个神情恍惚,面带菜色,满目绝望。
他们以为……自己是进城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