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裙去后,厅上两人立时换了一副神情,李老爷道:“此事极为机秘,世上所知之人无几,也是我一知交故友来书相告。这位故友,也是江湖高人,武功卓绝。其近来探得那人于灵山雍城一带现身,乞丐装扮,行迹极其隐秘。”
他沉吟了半晌,问李昌言道:“据你看来,他是否为灵山使者?”
李昌言答道:“观今日宴上其言行举止,实叫人难以定论。我初次见他,便是在城外五里坡的光景,实与乞丐无异,后据子裙所言,他在危机时刻,瞒过盗匪,救了他们命,当时也不是用武。今日观其身形步伐,也不像习武之人?不过据仙裙所言,他们确是由灵山镇而来,这一点与秘信中所言一致,我已派人去灵山镇查探,相信不日就有消息。”
二人在厅上正揣摩的功夫,府上下人来回说人到了。父子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立时止住话头,静待来人。
接着便听见脚步声,两个人影闪过厅门,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李府下人引着冼仁入内。
厅上原本李昌言站着回话,倒也没什么,只是李老爷见冼仁进来,竟然起身相应,极是恭敬。冼仁起初倒未查觉,只是那个引冼仁进来的下人,起先还觉得冼仁衣着塞酸,不懂礼仪,难登大雅。待后见家主如此举动,倒也十分意外,心中很是不解,讷讷称奇,摇着头退了出去。
冼仁不知晓礼仪,却也是明白之人,及至发现李老爷见自己进来,竟然起身相迎,心中自然疑惑,因之前在宴会上,亲见满城达官贵人对其百般恭维,以李家父子二人身份地位,自己即使行再大礼也不为过。但他对官场礼仪之道,一窍不通,想起近来几天所见别人的情形,兼又眼下的之种境遇,觉着自己也不好多言妄动。于是便恭恭手道:“山野草莽,不知礼仪,望二位见谅!”
不说冼仁举动,十分失礼不当。只看这边李府主人,见冼仁言语举动,先是一愣,随即又释然,脸上换上笑容,十分客气道:“足下乃世外高人,人皆仰慕,今日相会,于老夫而言,乃莫大荣幸,岂能拘于俗礼,快请坐!”
冼仁听其言语,一颗心如置云雾,糊里糊涂,又不便问,欲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亦说不清。一时倒没了主意,一时语塞。而且自己不坐,主人也不坐,犹豫一番,便入座相待。心里仍反复琢磨主人的话,越加糊涂,莫非对方认错人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只一介乡野布衣,更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今日得府上款待,心中十分感激。”
李家父子互望了一眼,李老爷笑道:“先生既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老夫也不敢相强。只请先生在寒舍宽住几日,一来让老夫得尽地主之宜,二来也好谢过先生前日对甥女的救命之恩。”在主人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话,试探过后,再看冼仁反应,定能看出些什么。却不料对方矢口否认,却又丝毫看不出什么端倪,也看不出隐藏作假的痕迹来,倒像是自己弄错了。于是出言留他住在府上,若他肯,自是再好不过,假以时日,自有蛛丝马迹可循,纵是他滴水不露,自己亦可以再行试探;若他不肯,怕必是有隐情,绝不似他所言自己只是一介布衣那么简单。
在冼仁一边,本想拿柳如烟的事求对方,如今尚未开口,倒被对方一通言语弄得不知所以,此行目的没能达到。如今主人殷勤相留,至少还有机会。再看主人的样子,虽是“未得其人”,但是对自己仍是十二分的恭敬,丝毫不减,虽然彼此话不相投,一时又不便多言,倒也出于恭敬,并不立时结束谈话,逐他出厅。冼仁也算乖觉,如今两下无话,主人自是不便撵他,自己便该主动告退才是,想了片时,才道:“主人盛情,在下相却不恭!”
李老爷闻言,觉他言语不论不类,较前更甚,好在意思总算明白,竟是答应了住下,便面露喜色,连忙唤人安排冼仁起居,领冼仁到府上客房休息。
待冼仁去后,李昌言沉吟半响,才开口道:“若他为灵山使者,理应避免多与人接触,以免行迹暴露。却今日豪不避讳,前来赴宴。莫非他对仙裙有好感?还是他自负武功高强,对眼前的情形毫无忌惮?”
他在厅中踱来踱去,想了想又道:“子裙今日举止,也很反常。灵山使者,不世俊才,虽故作落魄,百般隐匿行藏,然妹子兰质蕙心,冰雪聪明,必有识人之道,故而不自觉对彼心生好感,亦未可知。”
李老爷道:“为父一生阅人无数,凡常人,观其举止言谈,即得窥其心,八久不离,今遇此人,难断一二。好在留他在府中住,他并不回绝,改日可择机再行试探,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再者我已经命人往江淮八公山一带给那位故友传信,相信他得消息后,会立即动身前来。在这段时间,我们且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也勿走漏风声,待人一到,自然真伪立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