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东华毒舌道，“若不是你遮掩天机，想看我的笑话，也不会有此劫数吧？”
天道心虚一瞬，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为了历练你吗？”
东华讽刺道，“你也不怕把自己折进去啊。”
天道沉默了，祂自己都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化身一朵白云想飘走。
“等等，”东华白了天道一眼，“你好像已经把自己折进去了三次了，这第四次你终于急了?”
天道挠了挠头，“这不是想升级吗？我如今已经是高级世界，想往上面升级成可以自行衍生世界的超级世界。”
东华听着这位不省心天道的豪言壮语，十分头疼道，“那你也不怕步子迈太大了，还没升级呢，自己先挂了。”
“怎么可能?”天道看着清允，话却是对东华说的，“这不是给你请了一个外援吗？”
“你确定？”东华顺着天道的目光看去，“你真的确定她不会把局势搞的更乱?”
“当然……”天道十分自信，“当然不确定了，但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了。”
清允补刀，“确实没有比现在更糟糕了，因为你的世界要降级了。”
天道炸了，“什么?!怎么可能!”
清允指向天道轮盘，“你看看你的本源都小了一半，不是降级是什么?”
天道抱着缩小了一半的天道轮盘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本源!”
清允与东华对视一眼，示意东华解决一下，东华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开了。
清允移形换影到他面前，“帝君，您着急走什么呢？”
东华睨了清允一眼，“天道也无事，我留在这里当门神吗？”
“……”
他指了指身后呜呜哭的天道，“还是听天道给你上演小寡妇哭坟?”
天道哭坟，咦惹，清允不敢想，打了一个激灵，她咳了一声，邀请道，“帝君说的有礼，今日天气正好，帝君可有兴趣来我冥宫一聚?”
东华颔首，“荣幸之至。”
*
冥宫
清允捏了几个纸人，操纵着他们做了几道佳肴。
“帝君，请。”
殿门外人未到声先至，带着风流倜傥洒脱之意，“清允上神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都来了，”清允抬头就看到了折颜，她跑上前四处张望，“瑶光呢？”
“瑶光没来，怎么，”一袭粉衣的折颜展开了折扇，“我堂堂上神，这么不受待见吗？”
清允知道折颜这是刻意拉近关系。
他这个活了万年的老凤凰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比如一日比一日虚弱的身体，需要她这位三生石灵解决。
而清允也看破不说破，她摇头失笑，“折颜上神，请。”
折颜收了折扇，一本正经地对清允拱手，“多谢。”
“不必客气。”
折颜坐下了尝了一口离他最近的糖醋鱼，然后他一口吐了出来，看着旁边吃的面不改色的东华，“清允啊，你这个是什么路数?”
清允脸不红心不跳，“酒有千种味道，菜当然也有千种了，不然，你问问东华?”
折颜偷偷在桌底下拽了拽，传音问他，【东华，你觉得怎么样？】
东华看了清允一眼，之后面不改色传音 【尚可!】
折颜不可置信了，“帝君你……没事吧？”
东华踩了一下折颜的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折颜:“……”
清允却不想和他们废话，她伸手敲了敲桌子，“折颜，既然菜也吃了，说出来你来的目的吧。”
折颜笑嘻嘻插科打诨，“清允，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怎么能这样说一位品位高雅的上神呢？”
清允忍无可忍，一脚踢碎了桌子，“你要再不说，我要考虑一下是不是等你死的时候，我废物利用一下拔了你的凤凰毛，做成漂亮的毽子。”
桌子的碎屑被东华用手化去，并未伤到清允分毫。
相反，毫无防备的折颜就被上古建木的碎屑扎了几下。
但折颜依旧语重心长，“清允啊，你怎么能忽然变得这么暴躁，这样以后容易没人要的。”
东华看了折颜一眼，没吭声。
折颜察觉到了什么，“不是吧？”
清允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折颜看着毫不知情的清允，再看看面色紧绷的东华，心中啧啧两声，等着以后看好戏。
眼看着清允明显忍耐到了极限，折颜连忙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忙人，忙着要处理冥界的事情，我这不是今天寻了一个机会来找你吗？”
清允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折颜说的确实是实话，清允只能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说到正事，折颜十分的正色，“我想让清允上神寻一个人。”
清允问，“谁？”
折颜微微一笑，“魔族少绾。”
清允嘴角一抽，“她不在这里，在青丘白家白浅身上，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折颜若有所思，“那墨渊呢？”
清允怒极反笑，“你方才说的是一个。”
折颜摸了摸鼻子，顶着东华的视线硬着头皮反驳道，“这不是这个不行换一个吗？”
“我服了。”
清允为他竖起来大拇指，“牛还是你牛啊，我真的服气!舍己为人啊！”
折颜收了吊儿郎当的笑容，面带苦笑，“我去昆仑虚取伏羲琴时，伏羲琴居然断了，这是我要魂归混沌的征兆啊！”
清允十分头疼，“你别天天想有的没的就不会这样了。”
折颜耸了耸肩问清允，“那你这样说的话，是有办法压制我的神魔之体失衡，还是可以修复我的伏羲琴?”
清允指着自己，与折颜大眼瞪小眼，“你看我像大冤种吗？”
“嗯，”折颜一本正经回应，“像，所以请上神助我。”
清允比了一个六，看向了宫殿下方的若水河，“素锦一族功德甚大，若你可以去教导他们，以你的成就天道不会让你陨落。”
折颜皱眉，“只有这一个办法?”
清允看向折颜，笑容和善，“怎么？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折颜唉声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因果之事有多大？我淌进去这浑水出来可就难咯。”
一旁的东华忽然开口，“那你还有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折颜两眼放光，期待东华有更好的计策出现。
“死路。”
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折颜的脸都垮了下来，他嘟囔着抱怨，“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真是忘了东华帝君往日的不正经了。”
这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清允好笑地接了话，“活的久的老神仙…… ”
眼神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上下扫视了一眼东华帝君，“心都脏。”
被波及的东华嘴角一抽，“清允，你不能把人一杆子打死。”
“好吧，”清允感受到了东华的怒气，她不想继续争论，于是就妥协了一步。
向后招呼着一旁的折颜，“折颜，要和我一起去天族吗？”
折颜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他疑惑道，“去天族做什么？”
清允扯着折颜离开，嘴里还絮絮叨叨，“当然是救你的命了，你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活不长了，需要素锦一族的结魄灯重新聚齐你不断逸散的魂魄，你没发现你现在反应迟钝了吗？”
折颜皱了皱眉，暗中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原来竟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不然呢？”清允也着急，更是有怨念，“我本来休假休的好好的， 结果就被你们拉过来强硬着给我来了一个任务。”
说着就踢了一脚隐藏在一旁的天道虚影，“我真的服了，你们没有一个省心的。”
天道虚影现了身形，赔着笑，“清允 消消气，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只能来找你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可能麻烦你。”
清允没好气道，“原来我就是一块砖。”
天道欲言又止，清允却不想看见祂，又踢了祂一脚，“你赶紧去和东华商量一下，他失去了半身修为，届时镇压渺落你是要靠我一个外人吗？”
天道厚着脸皮道，“清允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清允毫不犹疑地拒绝了，“我当然不愿意。”
况且，清允继续补刀，“你如今穷的连天道本源都租赁出去了，拿什么还我?”
天道讪讪一笑，“先欠着吧。”
清允却不同意，“上神墨渊和少绾我会帮你寻回，青丘和擎苍那摊子烂事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摆烂了。”
“唉，……清允……”天道阻止不了，只能看着清允扯着折颜离去。
紧随其后的东华追过来时，就看到天道抱头痛哭，天边时不时打着响雷，四海八荒久违地下了一场雨。
“别哭了，天道，”东华一把把天道薅了起来，“这让别人看到是什么样子!”
天道破罐子破摔，“看到就看到吧，我又不嫌丢人!”
东华嫌弃道，“但我嫌丢人!”
天道一怒之下，“你!东华，你是我的护道者，你怎么能嫌弃我!”
只是怒了一下，然后……继续抱头痛哭，“你现在修为没了大半，我也是个光杆天道，这地狱的开局我不敢想怎么赢?”
“不是还有清允吗？”东华倒是不紧张， 还有心情安慰天道。
天道垂头丧气地瞥了东华一眼，生无可恋地回应，“你没听到她说的吗？她不会全部管啊！”
东华捏了捏眉心，安慰着天道，“她就只是说说，你还真信啊！”
天道狐疑，“你怎么这么确定？”
东华眼中闪过了清允染血的画面，他摇了摇头将画面除去，“直觉吧。”
“直觉?!”天道拔高了声音，“东华!直觉最是害人，你确定直觉是准确的吗？”
“……”东华沉默着，不想回应癫了的天道。
天道也不需要他回答，祂自己嘀嘀咕咕道，“那前方面三次你怎么就没察觉呢？让我重新来了三次，如今什么都没得了，还搭进去了墨渊这个真正善良的神明。”
“哦?”东华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我不良善吗？”
天道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你心黑的要死。”
东华又想起了清允评价他“心黑”的话，怒从心起，将天道拉了起来，苍何剑出鞘，“来，我们切磋一下!”
如今的天道没有任何修为，只能单方面被东华殴打，天边的雷鸣与地上的雨都成了天道被打的伴奏。
*
天界
清允放开了拉着折颜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示意折颜，“洗梧宫到了，你何时进去看你自己。”
“等等，”折颜拦住要离开的清允。
清允转头，“折颜上神还有何事？”
“我一直对一件事情很疑惑，你似乎对我们这些上神感情很复杂，就好像……”
折颜故意顿了一下，“就好像我们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
“不是你们，”好消息是清允否认了，坏消息是“也是你们。”
折颜的笑容消失了，“不会吧？我们应该不是那种会打压后来上神的人?”
清允讽刺一笑，反问着折颜，“是吗，那要是我可以改天换地，甚至手中握着可以让你们复活亦可以让你死亡的秘法呢？”
“这……”折颜迟疑了一下，清允自嘲地笑了笑，而后飘然离去。
折颜下意识追了上去，拉住了清允的青色袖袍，“等等，我方才不是在犹豫，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清允撤回了自己的袖子，“能有什么误会，人尚且会贪图无厌，无论是财帛金银，亦或者是寿命，何况上神之尊，若能获得永生，谁想去死呢？”
“不，”折颜展开折扇横在了清允面前，“我活了数万年，万事万物都经历过了，即便如今时日无多，即便知晓你手中有长生之法，我也不会对你出手。”
清允没再反驳，她只是幽幽一叹，“若当初他们也如此想就好了。”
折颜洒脱一笑，“都是命数罢了。”
“那你如今是……”
折颜笑的温柔，“我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啊，好好赏花种田，不负人间烟火!”
“算了，我妥协了，”清允叹气，“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