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在挑动他的心弦，牵引出他的伤悲？
季源环顾四周，空无一物。
是这雨，是这雷，是这天柜山的环境！
自从他踏入天柜山，就已经陷入了预先编织好的大网之中。无论是这雨水，还是雷声，都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影响人的神魂，调动起人心之中最负面，最低迷，最沉重的情绪，并将其在人脑之中无限的放大，让人沉溺于无尽的伤悲与痛楚之中，直至亲手为自己的生命划上句号。
“连我半步帝境的神魂竟然都无法抵御这神魂侵蚀，险些中招。在这整座天柜山布下此等术法的人，究竟是何种境界的存在？莫非是传说中的大巫吗？”
季源心悸不已。在适才的某一瞬间，他真的动了轻生的念头，并且温玉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紧握在他的手中。
“这就是巫的力量吗？”季源望着漫天的雨幕，对传说中的巫升起了敬畏之意，再无半分轻视。
刺啦！紫电在天空之中撕裂出一道伤口，有两道影子出现在高天之上。
季源瞪大了双眼，仔细在脑海里回想先前在紫电作响的一瞬间，他肉眼所看到的震撼一幕。
是人，还有龙！
他们在天空之上搏斗！
如史诗般梦幻的场景出现在季源的眼前。
那道身影季源莫名地感到熟悉。
纵使有紫电也天空着色，那一抹鸦青色依旧耀眼而引人注目。
是慕离忧，那位幽冥圣殿的圣女殿下！
一时间，无尽的疑问在季源的心中浮现。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上面那头龙形生物究竟是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居然需要跟龙战斗？又或者她为何能够御空······
在这空荡的山林之中，没有人能够向季源释疑解惑，一切的答案都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季源极尽眼力朝黑暗的天幕望去，试图看清他们之间的战斗。
但这很难，饶是季源已经穷极眼力，依旧无法在浓浓黑暗之中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除非······闪电再次作响。
刷啦！
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季源再次看到了女子的身影，已经将巨大龙躯隐藏于云层之中的龙！
是慕离忧，季源可以肯定他绝没有认错人。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山林之间响起。
季源跑动了起来，踩着雨水与泥泞，向着慕离忧与龙所处之地奔去。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明明他一开始的目标是登上山顶才对，而今，他反而是在往山下跑去。
但他就是有一种预感，就像是青葱少年无意间与暗恋对象眸光交错，心中有种对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预感。
很盲目，很荒谬，但当时的青葱少年却选择相信，没有任何理由。
季源现在也是如此。
他觉得他所追寻的答案，一定在慕离忧的身上。
尽管季源无法看清天空之中人与龙的交手，但他知道战斗更加的激烈了。
缭乱而无序的能量在山林之间肆虐，如一头被困多年的猛兽骤然冲出牢笼，在天柜山之中横冲直撞。
季源感受到肌肤上划过的蛮横能量波动，这至少是星尊级修士的对战。据季源所知，慕离忧这位幽冥圣女，顶多是星王境大圆满，她是怎么做到与星尊级别的龙抗衡的？这简直就像是开挂了一样。
但季源或许忘记了他本身就是个bug级的概念性修士。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靠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信念，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实力。
当初星皇境的大祭司不就是这样栽在了他的手里吗？
雨下的更大了，刺骨的寒意浸透了季源的肌肤。哪怕他是修炼寒属性功法的修士，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雨里面有意，夹杂着寒冰的道韵。若是修为低下的人，经此一场大雨，寒意透体，性命定然不久。
季源向山上奔去，他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依旧敏锐，通过雷鸣电闪声，能够察觉到一人一龙交手的动静。
嘭！
一轮耀眼的烈阳在无尽黑暗的雨幕之中骤然闪现，璀璨夺目，将四周的雨水顷刻蒸发，化作蒸蒸白汽。
不，那不是太阳，是烈焰，是从龙口中喷出的灼热龙炎！
季源心中警铃大作，抽身而退，他原先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岩浆沟壑。
灼热的岩浆在雨水的浇打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橙红色的光芒在山林之间出现，从山顶处一直蔓延至山腰下。就像是给天柜山的体魄上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若是被这龙炎直接轰中，我怕是会被顷刻炼化。”季源额间有冷汗流下，混杂着雨水，身体感到愈发的冰凉。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星尊级别的龙，而是站在了星尊境巅峰的恐怖存在！战斗力已经无限的逼近于星皇了。
慕离忧究竟是有怎样的手段，居然能在与其差上一个大境界的基础上，跟对方打的有来有回的。
如果是施展了秘法，强行提升了实力。那这秘法无疑是太过于逆天了，但之后慕离忧付出的代价也将同样的巨大。
世间万物，有舍有得，有得有舍。有古老的生命在消逝，就一定有全新的生命在诞生，万事万物都遵循着天道轮回，无盈无亏的亘古法理。
雨势渐缓，季源隐隐觉得，一人一龙之间的战斗也将接近于尾声。
他很好奇结果，究竟是龙吞噬了人，还是人斩首了龙？
季源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倾听着雨打树梢，倾听着雷鸣电闪，倾听着法术与肉身的碰撞，倾听着一人一龙之间的无穷战意。
刺啦！
血色的雷霆从天际垂落，坠向广袤的天柜山，像是在做一场盛大的洗礼，以万千树木的倾覆为祭。
季源看见了，他看见了一头巨大的生物在高天之上，洒下滚烫的龙血，在黑暗的天空都点燃了。
他看见了，一位女子手负刀刃，如主宰黑夜的女神一样，凌空虚踏在苍穹之巅。
是人胜了？
不！原本还有减缓趋势的雨水骤然急促起来，噼噼啪啪打在巨石上，树枝上，碎在大地中。雷声滚滚，血色闪电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爬满了整片天穹！
一对燃烧着黄金色彩的龙瞳在浓厚的乌云之中睁开，发出了低沉的龙吟，仿佛来自洪荒的嘶吼。
女子从云巅坠落而下，她被龙爪击中了，是她败了。
她的身躯在漆黑的天幕衬托下，是何等的渺小，与遮天的龙影相比，是何等的无助。
她如一只折翅的鸾鸟，在绽放出璀璨的光彩后，坠向死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