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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宗山中,秋草衰败,树叶变黄,群山笼罩上了淡金色。清冽的山泉奔泻而下,激起晶莹水滴,泉水流入小池,一潭清净池水,倒映整个秋日的美丽。

山坡上,老牧羊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娃,赶着羊群在溪边饮水。老人已到迟暮之年,花白胡子垂到胸前,满脸皱纹,面色蜡黄,身体干瘦,蓬头厉齿。小男孩倒是虎头虎脑,虽然也瘦,却体格健壮,在山中跑来跑去,照看羊群。

“白羊,别急,别急……小心点……别摔着。”爷爷看到在草地上来回飞跑的黑瘦孙子,唯恐他不慎跌倒了,被尖石伤找了,急的大喊。

孩童叫张公辅,小名“白羊”,是老人唯一的孙子,爷孙相依为命。白羊小时,父母得了肺病,为了治病,耗光家财,奶奶也染病离世。爷爷知道肺病厉害,把白羊带在身边,喝着羊奶长大。爷爷年老,只能给别人牧羊,求得一口饭吃。

“爷爷,羊羔滑到石缝里去了!”小男孩急急的跑到爷爷身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拽着爷爷满是补丁的灰色布褂一角,就要过去看看。

爷爷大惊,要是把羊羔摔死了,自己要赔的,赶紧跟着白羊跑到谷边。这头小羊羔可是祖孙十来天的饭钱,若是摔死了,家里就更揭不开锅了。小羊羔跌落的山石缝隙很是狭窄,里面黑漆漆,根本看不清楚,老人很是着急,当听到小羊在裂隙中咩咩的叫着,老人放心下来,没摔死就好。

裂隙上窄底宽,小羊羔没法爬上来,又太狭窄,爷爷肯定没法钻进去。

“白羊!”爷爷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孙子,惊慌起来。

“在这里那。”深深的裂隙中传来白羊幼稚的声音。

“快点上来。”爷爷心慌的冲着裂隙大喊。

羊羔被追的在裂隙中乱窜,越往下越深,白羊只得跟着往下走,听到声音远去,爷爷很是担心的跟着,不时的喊两声来确认安全。

“啊!”裂隙下面传来了孙子惊恐的尖叫声。

爷爷赶紧往下看去,只见丈长的巨蛇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幽蓝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庞大的身躯徐徐朝着白羊而来,爷爷大惊,顾不得别的,赶紧寻找入口下去。面对如此巨蛇,白羊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强忍内心的慌乱,鼓足勇气,举起羊鞭,准备和巨蛇决一死战。见到眼前美味,巨蛇加快速度,兴奋的冲向猎物。瘦弱的白羊转瞬就被巨蛇撞倒,巨蛇庞大的身躯翻滚缠绕,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寒光獠牙,准备吞噬这美味。还没等白羊反应过来,如同缠绕上了烧红的铁棍,巨蛇闪电般松开,恐惧的盯着眼前瘦弱的男孩,本能驱使它要冲上去享用这美味,可对方传来的气息令之恐惧,巨蛇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离去。

“爷爷,大蛇逃跑了。”裂隙中传来白羊兴奋的喊声,“没事了。”

“没事就好。”爷爷这才松了口气,高喊道:“快……快上来。”这时,裂隙中又传来白羊惊恐的大喊,“死人。”白羊盯着眼前白森森的骷髅,刚刚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仔细看去,不过是三具干尸,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尸体都干了。”

“快点上来,羊羔不要了。”爷爷担心还有别的危险,这才一会儿的工夫,一会儿大蛇,一会儿死尸的,这裂缝太危险了,“别是得了癞病死的,千万别碰。”

白羊兴奋的大喊,“死尸身上还有东西呢。”

“不能拿,癞病会传人的。”爷爷想起了儿子和儿媳就是被恶疾传染,才不治身亡,孙子千万别再传染了,赶紧出言提醒,“千万不能碰啊!”

长久的沉默,只听到轻微的声音,爷爷以为去找小羊羔了。过了片刻,从缝隙下面抛上来长长牧羊鞭的杆子,还有白羊兴奋的声音,“爷爷,拉上去。”

先拉上来小羊羔,接下来就有点沉重,爷爷用力拉着,气愤骂道:“你这个不要命的小财迷。”等拉上来一看,刀剑铁弓都是锈迹斑斑,长矛渔网也都腐烂不可用,衣衫破旧成了碎片,倒是有些散碎金银,还有几本油皮书尚能用。

白羊跟着爷爷发蒙,识不少字,捡起来念道:“天真要。”又拿过一本书来,念道:“爷爷,血什么剑……”指着封面上的字,好奇的问起,“这是什么字?”

爷爷接过书本,老花眼凑近,细看起来,“是脉神。”

白羊恍然大悟,“哦,血脉神剑啊!”说着,就兴奋的掀开细看。

看着金银,爷爷高兴的说道,“白羊,想不想读书啊!”

“好啊!”小男孩满脸的兴奋和期待,欢喜雀跃。

“耕读传家久,诗书济世长,有这些东西,可以买书置地了。”爷爷满脸兴奋,“说起咱们家,不是名门望族,可也是大族,你的太太太爷爷……”提起先祖,老人脸上浮现了自豪,唠唠叨叨的话多了起来。

兴奋的看着书中插图,白羊有些不耐烦,“爷爷都讲了无数遍了。”

“那你告诉爷爷,咱家那个先祖在老水地立了大功?”看着眼前的财货,老人望着远处的高山,家门振兴指日可待,不自觉想到了王家未来的辉煌。

白羊哪有心思管这个,手中的牧羊鞭开始模仿书中动作。

“怎么能忘记那!”爷爷佯怒,教训起来,“太高祖在老水地获过大勋功,在冉家提携下,被封将军,做了泰郡司马,咱家才兴盛的。”

“冉家?”白羊放下书,好奇问道:“比太高祖还厉害吗?”

“那是大贵族。”爷爷指着东方言道:“住在王都那,几百年前,冉家先祖就忠心耿耿的追随着开国公征伐易朝,帮其出谋划策,冉家向来多智囊,咱们东元人常说‘巫马出将,冉家出相’,冉家多担任卿相,是王上倚重的左膀右臂。他们可是很大的家族,咱们郡太爷啊,在冉家也不过是个小官。你说冉家有多大?”

“爷爷,这么说,我们家最大的官,是冉家的小官啊!”白羊望着东方,目露神往,想象这个家族的雄浑磅礴,“那冉家是不是最厉害的家族?”

“呵呵,还有更厉害的那!”爷爷收拾东西,想着应该藏在那里,才能不给人察觉,这些东西虽好,可是一旦不慎,也会引来无穷祸患。

“那就是王上了吧!”白羊蹲下来,帮爷爷收拾东西。

“不是,最大的家族是巫马家!”爷爷看着收拾好的东西,脸色郑重的叮嘱道:“白羊,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要不然官家会追究的。”看看四周,觉得还是石缝安全,“把这些东西先藏到石缝里,不要让人发现了,等我们用时,再过来取。”

“知道,爷爷,怀璧其罪,拿着宝物就是有罪,官家会把这些东西抢走的!”白羊爽脆的答应,又好奇的问道,“巫马家有多厉害,难道比王上家还厉害?”

爷爷笑道:“多厉害我不知道,我听人说,巫马家总娶郡主。”

“哦……”白羊似懂非懂,“巫马家为什么总能娶郡主啊?”

“因为巫马家的人都是带兵的,都是大将军。”爷爷也所知有限,“我们家的五世祖,还有你的高祖,都是带兵的将军,在老水地领着上万人马那。”

“高祖怎么不娶郡主啊?”白羊顿时觉得高祖的形象高大起来。

“哈哈……”爷爷开怀大笑,被白羊的天真逗笑了,“你高祖还不够厉害,等你长大了,成了大将军,就可以娶国王的女儿了!我们家在太高祖时,达到鼎盛,他还做过泰郡郡守那。”说起这些,爷爷不自觉的流露出自豪。

看着瘦弱的白羊,还有自己手中的羊鞭,爷爷激昂的眼神黯淡下去,“物极必反,咱家后来就发生了变故,高祖牵扯到了大君的夺位中去,高祖受其牵连,被罢官夺职,剥夺家产,被遣返祖籍汶水,被严密看管,天灾人祸,家道更加破败!到了你爷爷时,只能勉强耕读,你的父亲由于肺病,咱家算是彻底败了。”说着,疼爱的看着孙子,“白羊,以后要好好读书,重振家门。”

听到可以读书,白羊很是高兴,可是看到山坡上的羊群,又变的犹豫不决,“可羊群就没人放了,爷爷年纪大了,连几只羊都数不清楚了。”

爷爷心中很是高兴,“还小看爷爷了,以后把你送到学堂,爷爷也能安心放羊了,不读书不行,古人说,跂而望之,不如登高之博见。终日而思,不如须臾之所学。能学出一番本事,成了太高祖那样的大人物,爷爷走的心安了。”

白羊歪头问道:“爷爷,你要去哪里?能带上我吗?我要陪着爷爷,等我长大了,爷爷连路都看不见了,到时候,我推着爷爷去。”

“白羊,等你读书了,你就明白了!”老人眼中不自觉的流出浊泪,“爷爷要去找你奶奶,还有你爹娘,爷爷告诉他们,白羊长大了,知道孝顺爷爷了,也成材了,咱们家族振兴有望了,你奶奶,你爹娘听了这些,会很高兴的。”

男孩兴奋的言道:“爷爷,以后我也要去见我奶奶,还有我爹我娘,我还没见过我爹娘那,爷爷,他们长什么样子?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

“白羊,你爹长得高大,比爷爷都高大,读书也比爷爷好。”爷爷擦拭眼角的泪水,“你娘也是高高的个子,他们都很疼爱你,临走想见你一面,可是爷爷拦住,没让他们见,爷爷心里难过,但不后悔,白羊,以后我们会相聚的。”爷爷说到这里,破烂的衣袖遮挡住双眼,低声呜咽,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爷爷,你怎么哭了?是病了吗?”白羊用小手替爷爷擦拭眼泪。

“爷爷没事,爷爷没事……我们走,白羊。”爷爷稳定了情绪,给白羊穿上破烂的布鞋,牵着白羊的小手,步履蹒跚,向着山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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