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十多人。灯火摇曳之下,众人或低声交谈,或浅酌美酒,氛围热闹而又带着几分文雅之气。
不多时,田冲也来到了这里。齐证道选择在醉意楼举办诗会,其实是田冲的主意。近来,因为田令玫深受僖宗的喜爱,官职连升了好几阶,田冲作为其亲近之人,在这群人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田冲心中便有了几分骄纵之气,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羞辱一下陈海,以彰显自己的不凡。只是今日到了醉意楼,并未见到陈海的踪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他先是满脸笑意地跟齐证道打了声招呼,待到见到宋濂和杜子腾几人,便径直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举止优雅,看上去颇为温文尔雅,很是有家教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待会儿可要多做一些诗作出来才行呀。”几人见状,俱都拱手回礼,打了招呼。田冲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到齐证道身边。
几人相距不远,便闲聊起来。不知怎的,话题又转到了那首《登高》的诗上。田冲听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不屑地说道:“这首《登高》说是陈海所作,谁知会不会是得了蔡博士的斧正,才能如此出彩。若是我等的诗词也能得到蔡博士指点,必然也能成传世佳作了。”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嫉妒与不满,眼睛里还闪过一丝轻蔑。
齐证道听闻此言,立刻笑道:“田兄见解最合我意。”两人一唱一和,说说笑笑间,将陈海贬得一文不值。宋濂等三人在一旁听着,却是不好做声。一来,陈海作诗时三人确实也都不在场,没有办法为其确切地辩解;二来,平日里和齐证道、田冲两人也算相熟,不好轻易驳了他们的面子,只得默默听着。
那叫做怜玉的花魁,方才应齐证道的要求下场舞了一场。她身姿轻盈,舞步翩翩,彩带随风飘舞,宛如仙女下凡。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惹得厅里的众才子纷纷侧目,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惊艳与倾慕。怜玉早已习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因此此时坐在齐证道的身旁,安静地听几人谈论两个月前陈海那首诗的事。
对于陈海这个人,怜玉自然是知道的。年初的时候,那陈海曾经去过万花楼,找樊妈妈谈生意,只是被樊妈妈拒绝了。后来那陈海便去找了闻香阁。其实做不做生意的,怜玉并不在乎,只是后来传出闻香阁在陈海的传授下,作出了几首曲调不同以往的曲子,像《琵琶行》等等,倒是吸引了很多生意过去,让那闻香阁的花魁明月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后来万花楼花了一笔钱,才从闻香阁那里学来了这些曲子,怜玉也试着唱了,果然与众不同。怜玉听着众人的谈论,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姿势,并未开口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这些事情与她并无太大关系。
“可惜那陈海今日没来参加诗会。”有人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这两个月的时间,陈海的《登高》几乎是才子们每场宴会必提的话题,也曾有人组织宴会的时候邀请过陈海,但是得到的都是陈海的婉拒,因此有些人也心生不满,觉得那人不是故作清高,就是有名无实。
“方才我上来时倒是听掌柜的说那叫陈海的今日就在醉意楼呢。”有一位才子听到众人讨论的对象,突然开口说道。
田冲闻言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他脸上神色不变,朝着齐证道说道:“所谓无巧不成书,既然那陈海正巧在这里,不如齐兄叫人去请来,我们一起饮酒作诗,欣赏一下陈才子的佳作如何?”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齐证道抚掌大笑,说道:“好好好,以陈海的才情,我岂能怠慢, 当是我亲自去请才对。”说罢,齐证道果然站起身来。
田冲见状赶忙伸手阻拦,说道:“唉~你是今晚这诗会的发起者,又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孙,若是你亲自去请, 岂不是太瞧得起那陈海了吗。”
齐证道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无妨,若是他真有传闻那般才情,我去请自然是无妨的。”
田冲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说道:“连蔡博士都肯为他题字,想来传言做不得假的。”他故意提起蔡博士题字之事,就是为了刺激齐证道。
齐证道脸色微变,心中想起自己父亲曾经在自己蒙学时找那蔡琪求过字,那蔡琪才学了得,就是脾气太差,当年竟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自己父亲。
田冲留意到齐证道脸上的神情,心中得意,但脸上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既如此,那辛苦齐兄去请陈海了。”
倒是一旁的怜玉看出了田冲的伎俩,只是自己也知道齐证道和田冲的背景,自己谁都不能得罪,因此便将目光转向他处,装作并未听懂的模样。
陈海已经将阿离巧妙地藏好,确保不会被发现后,他镇定自若地出现在了一楼的大堂内。此时大堂里因为神策军的搜查有些许混乱,他装作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般,脸上带着疑惑,走向正在忙碌的刘书德,开口问道:“刘掌柜,这大堂里怎么如此喧闹?发生了何事啊?”
刘书德便如实回答了,正说话间,就见齐证道从楼上走了下来。齐证道一眼看到陈海,眼睛一亮,赶忙快步走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陈才子在这里,倒是叫我好找。”
陈海拱手行礼,客气地说道:“原来是齐兄。不知齐兄找我,所为何事?”
齐证道笑道:“陈兄,今日我在这醉意楼三楼举办诗会,众多才子佳人齐聚一堂,大家都听闻陈兄的大名,甚是仰慕。我特来邀请陈兄移步三楼,一同参加诗会,共享这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