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黑。
窗外也没有月色，目光所及的，只有浓浓的暗色。
不过海洋生物的视力都是很好的，所以有没有灯光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
冉曦没有很困倦，她心神慢慢松懈的同时，也多起了闲心。
这般想着，她翻身，双手紧紧缠在他的腰上，随之轻抬眼眸，“柒……”
“主人，我在。”他从冉曦的背后轻轻环上她，毫无保留的接纳她入怀。
“您睡不着?”柒垂眸看着她。
“嗯，有点。”冉曦轻微点点头。
她白天的睡眠时间很充足，睡眠质量也很好，所以她现在是真的不怎么困。
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半晌才低声说着：“那……您想听故事吗？”
冉曦不困，她动了动，窝在柒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继续懒懒的躺着了。
“那你说说看。”
柒的声音很好听，娓娓道来的样子很适合去应聘电台主播。
故事很平淡，没有波澜壮阔的起伏。
是一则关于神明和信徒的往事。
天下的温柔有十分，八分在神明爱世人。且，世人信奉的神明，大多总是在糜乱之时出现，光耀之时隐退。
可偏偏神明里出了个异类，天则所有的不美好皆凝聚在她的骨肉和血液里。
她，不爱世人。
她，是个狂热的战争分子。
她，更是站在众神的对立面。
极端又好战。
驱散所有的黑暗，摧毁所有的分裂。
征战四海八荒，夷平九天十地。
天下的信徒们无比地敬重神，虔诚的向她祷告，祈求和平，日日夜夜，月月年年。
可神听惯了那些诚心祷告的谦卑，血红色的眸子时常会翻涌起浓重的厌烦，还有那毫不掩饰的野心。
四季轮转，宫殿前的玫瑰开了又败，她始终不曾有所回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被众神冠以“堕落”之名的神明，给了被众神唾弃的，已是上位者的弃子以新生。
或许是她偶然间的“善心”大发，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都不能否定弃子重获新生的事实。
和其他的信徒不同，他从不祷告，也不祈求。
而是成为神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神，从此拥有了独属于她的神眷者。
他爱戴她，追捧她，敬仰她，也渴望能接近她，更是疯狂觊觎着她。
可神眷者知道吐露心意的后果，那绝对是他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他瞒的很好。
从诞生之日起，神树敌之人不知凡几。
神眷者替神肃清着一切障碍，一身肃杀戾气，手上沾染的鲜血不可计量，却唯独在面对神时，他收起了所有的攻击性。
他时常受伤，却又总是坚持着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那些明枪暗箭。
神明的生命无比漫长，漫长到她的神眷者换了一代又一代。
可，每一代都是他。
他不断轮回，又不断重生，只为了可以追随她，守护她。
天下合一，意味着天则不再需要这位“威胁”的存在。
它不惜消耗自身全部的力量，也要毁了自己的“心血”。
柒神色平淡，眼眸低垂，接着往下讲，“最后……”
最后高高在上的神明被众神以“犯下弥天罪过”之名，施以极刑。
真正的“罪魁祸首”笑的解气又开怀。
在神面前永远温软而又无害的神眷者，剔神骨，削神魂，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深渊恶魔，燃烧神印，一路杀上了神殿。
那日，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火光滔天，将黑夜都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那本该堕入地狱的弃子，哪怕是渡过了劫难，也终究是逃不开既定的命运。
故事结束，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值得吗？”
信徒为了一份荒谬的爱意，抛却了所有，也付出了所有，即便神从未回应过他那些隐晦的爱意。
柒没有犹豫，眼眸里似乎闪烁着什么，轻声说着：“值得。”
“因为，她永远都是他的神明。”
“她……”柒微微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她不懂爱，只是……”
只是，在神眷者陨落之时，她落泪了。
冉曦微仰着头，被他眼中那抹坚定给惊了一下，她蓦然轻笑，手环上他的脖颈。
“你还真是……”
真是傻得可爱。
唇上被覆上湿软的触感，柒呼吸一滞。
冉曦的吻很温柔，带着淡淡的安抚的意味。
这个吻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睡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