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宁并没有流轻预想中的疑惑,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神色平静,仿佛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数皆在掌控之中。
“那雀鹰可还在?”她淡淡开口。
流轻点头,“捉住了,锁在笼子里呢。”
沈如宁抬手,示意她把信笺拿过来。
流轻迅速递上两封信笺,指尖缓缓滑过信纸的边缘。
“这两个信笺,分别从哪只雀鹰的身上取下的,你还能够分清楚吗?”
虽然不理解沈如宁为何如此平静,流轻仍旧认真作答:“当然,这两个信笺的笺绳有区别。”
沈如宁轻笑了一声,目光中透出几分了然。
“哪只雀鹰的右侧羽翼下没有一缕金色羽毛,那么就宰了哪只。”
流轻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早有防备,甚至连雀鹰的特征都提前设下了暗记!
“是,小姐,我这就去。”
“等我回来告知你哪个信笺是从金丝雀鹰身上取的。”
沈如宁轻轻点头,目送流轻离去。
房间内的烛火微微跳跃,映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像一抹藏匿于夜色中的冷艳光辉。
流轻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夜幕之中,春至便忍不住开口:“小姐,天黑时不是还飞来一只信鸽和一只乌鸦么?”
春至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她素来不擅长应对这些传信的飞禽,如今短短一夜之间,信鸽、乌鸦、雀鹰齐聚沈府,她的脑袋都快被绕晕了。
沈如宁望着她们,忽然再次觉得后怕。
重生之前,她们两个傻丫头对这些暗流毫无察觉,只知道忠心耿耿地守护自己,结果却被卷入风暴,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幸好,她重生了。
也多亏她重生了。
若非如此,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两个傻丫头被欺负至那般地步,会有多难过,会有多不甘……
“小姐?”
春至轻轻唤了一声,沈如宁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两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却坚定。
“信鸽和乌鸦飞到沈府的时间不对,差了一刻钟。”
“所以,它们应该是被截了。”
“迟了一刻钟,这一刻钟可以发生很多事的。”
沈如宁语气轻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笃定,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春至和秋至对视一眼,皆是怔然。
她们虽说对这些阴谋诡计不太敏感,但此刻也隐约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
自家小姐对这些传信飞禽的到达时间竟能如此精准地把控,说明她不仅对暗流已有警觉,甚至早已安排妥当,连误差都算在其中。
正当二人思索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少爷让我来和你说,皇宫内有人发疯了。”
沈如宁微微一顿,手中的信笺顿时被她放下。
烛火微微跳动,映得她的眼神沉静如水,毫无波澜,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并不惊讶。
她语气平淡地问:“魏九昭在我大哥那里?”
丫鬟恭敬地回道:“是,魏公子夜半时来的。”
“好,我知道了。”沈如宁轻轻点头,语气里却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轻快,仿佛对这件事并无丝毫担忧,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丫鬟躬身退下,屋子里重新归于静谧,只余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微响。
春至看了看秋至,秋至又瞧了瞧春至,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沈如宁。
沈如宁缓缓靠在软枕上,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们,似乎并无意隐瞒。
片刻后,她轻轻启唇,话语像是随意说出的家常:“太子发疯了。”
这四个字落下的瞬间,屋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片刻。
春至的脸色一变,向来沉稳的她,这会儿也有些慌乱了:“这……这陛下要是叫小姐你去给太子瞧病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突然发疯呢?别是什么传染癔症……”
她们二人显然没有想到,皇宫内的变故竟会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秋至急急忙忙地附和道:“这个节骨眼上,小姐你自己都中了毒,怎么去治太子啊?”
沈如宁静静地看着她们,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她们的担忧皆是可爱又无谓的。
光晕摇曳间,她缓缓开口:“我下的毒。”
此言一出,空气顷刻间再次变得死寂无声。
随后,秋至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来,一把捂住了沈如宁的嘴,脸色骤变,语无伦次地道:“小姐,这可不能乱说啊!”
“这——”
“小姐你……”
反应过来的秋至,眼睛的大小不亚于一个铜铃。
“小姐,带有两股金丝线笺绳的是汝阳王的信笺。”
流轻翻窗而入,身形矫健,落地无声,神情间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此时的秋至也已经悄然退回到春至身边,双手抱胸,依旧对沈如宁方才那句“我下的毒”心有余悸。
跟着小姐,真刺激啊……
沈如宁听后倒是拿起了带有一股金线的信笺。
信笺缓缓展开,淡淡的墨香浮上鼻尖,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两个刺目的字——
“贱人。”
沈如宁看后只是微微一挑眉,唇角竟扬起一丝兴味十足的笑意。
“有趣。”
沉吟片刻,旋即抬眸看向流轻,语气平静地吩咐道:“潜入瑞福宫,让洛玉瑶辨认下这是谁的字迹。”
沈如宁记得,洛玉瑶曾经和她说过,她会模仿很多人的字迹。
这不,就用上了。
信笺没有折叠,流轻接过后眉毛都拧在一起了。
“好,玉瑶公主辨认出后,我就去把寄信人杀了。”
她的语气十分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沈如宁微微一顿,尽管身体仍然有些乏力,她却依旧兴致盎然地逗弄道:“如果这封信,真的是汝阳王寄给我的呢?”
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询问今日的天气如何。
流轻的动作猛地一顿,刚刚迈出窗子的那条腿,顿时收了回来。
沉思片刻,旋即认真地回头看着沈如宁,目光沉稳坚定。
“那就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我被汝阳王杀死。”
“第二个,汝阳王被我杀死,然后我自杀。”
语气平静而果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选择题。
“哦,我自杀前会把慕山也杀了,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慕山也不配活着。”
ps:远在金鳞边境的慕山。
“阿秋!”
“这大夏天的,怎么感冒了?”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