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笙不会跳舞。
好在广场上同她一样笨拙而乐在其中的人比比皆是,人们并非追求妙曼舞姿才跳动,是为了欢悦自己而舞蹈。
人们素不相识,却愿意和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分享快乐,余幼笙被气氛感染,被对面高瘦挺拔的男人搂着腰,舞步青涩,唇边笑意迟迟不落。
季宴礼不意外又是完美舞伴,余幼笙被游刃有余的男人耐心引导着,虽然仍是跳的不好,倒不会显得太狼狈。
十几分钟跳累后,她将头搭靠在季宴礼的宽阔肩膀,依赖不自知的姿势,轻声:“你怎么什么都会。”
通常公共场合下,余幼笙不适应太过亲昵的互动、更少会主动,只是现在沉浸在人群欢乐,忘记顾虑其他。
怀里纤瘦的女人微微喘着气,说话时热意滚落在颈侧,季宴礼垂眸将人圈抱怀中,大手摩挲她后背:
“累了就靠着我休息,等下去吃饭。”
习惯了季宴礼无时无刻的贴心照顾,余幼笙窝在温热怀抱,安然闻着男人身上清苦的冷木幽香,好奇:
“你是因为要应付社交场合、才学的跳舞么?“
她隐隐觉着,季宴礼不像是会喜欢跳舞的性格。
“因为跳舞之后,很适合接吻。”
男人低声说话时胸膛震动,余幼笙感到怀抱一凉,就见季宴礼后退半步,俯身黑影压下,最终薄唇落印在她嘴角:“就像现在这样。”
“我可以在人群中,光明正大地吻你。”
气息被封堵,不过短短几秒,余幼笙被男人托着后脑勺亲到发晕。
再睁眼就见季宴礼正含笑望着自己,目光柔和温润,像是在欣赏她沉溺时的模样。
关于他情话亲吻信手拈来、床第之欢也轻车熟路,余幼笙有个问题憋了很久,抬头问:
“季宴礼,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说完就意识到破坏气氛,余幼笙低头手碰了鼻子,清清嗓子:“……我就随便问问。”
“没谈过女朋友。”
预定的晚餐时间将近,季宴礼牵着她往外慢慢走,故意捏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低笑:
“但老婆倒是有一个。”
以男人的条件、快30的年纪还没谈过恋爱,余幼笙认定这是哄人谎话,小声嘟囔:“哦,以前对别人都无动于衷,但和我见面二次,就问我想不想结婚。”
这话哪里说得通。
“是的,”男人倒是大言不惭地承认,“之前也是在等能和你结婚的机会。”
季宴礼脚步微顿,余光见余幼笙白软的侧脸微微鼓起,深邃黑眸浮现笑意,慢条斯理地抬眉:“以及,我似乎闻到一点醋味。”
“……”
余幼笙被调侃,张口就要出声反驳,就听季宴礼继续道:“相亲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结婚,我说了三个理由。”
余幼笙点头,脑海浮现季宴礼那晚条理清晰地给出两人适配理由,就见男人镜片后的笑意温柔,却也无比认真:
“其实真正的答案,只有最后一条。”
---季先生,我始终不明白,您选择和我结婚的理由。
---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过要结婚的人。
未挑明的话突然变得暧昧,余幼笙只觉胸腔里有剧烈的跳动,前所未有的悸动陌生,来的猝不及防。
大脑一时空白反应迟钝,她缓慢眨眼,就感觉季宴礼抬手揉她脑袋,温声:
“怎么在发呆?”
“……没事,”像是怕被戳破心事,余幼笙慌忙转移视线,目光匆匆落在不远处卖气球的小商贩,胡乱找借口,“就是我刚才看到一个漂亮气球,被小孩买走了。”
“气球?”
大概季宴礼也没想到她会说起气球,闻言转身看向声源处,眯起漆黑双眸,沉吟片刻。
男人先是看向小贩手里模样各不同的气球,视线又移动至买走气球的小孩,白软肉胳膊上系着塑料袋子,另一端连着猫咪形状的气球,随风悠悠飘荡在空中。
余幼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轻扯季宴礼衣袖要走,掌心却一凉,见男人迈着长腿朝小孩方向走去。
陌生人前来,孩子和身边年轻母亲都先是一愣。
季宴礼先是和女人简单交涉几句,等母亲点头,才温和笑着半蹲在小男孩面前。
四周乐声嘈杂,余幼笙听不见两人交谈内容,最后只见在母亲的连连推拒中,季宴礼取下领带夹放在男孩掌心,大手轻揉他黑软发顶,薄唇微动说着什么。
婴儿肥未褪的男孩握着领带夹连连点头,乌黑大眼睛眨巴两下,转身直接朝余幼笙小跑而来。
“……姐姐,那个哥哥让我把气球送给你。”
梳着锅盖头的男孩费尽半天,才解开手腕上的气球系带,亮晶晶眼睛看她:
“哥哥说,他的太太很喜欢我的气球,问我愿不愿意送给你。”
他握着塑料绳递来气球,声线软糯:“姐姐,祝你和哥哥结婚快乐。”
余幼笙抬眼,看季宴礼站在几步外专注望过来,双手插兜目光温柔,没入天际的橙红余晖在他身后绽开,勾勒修长挺拔的身形。
原来她每句不经意的话,都有被男人放在心上。
她忽地有些眼热。
“谢谢你,”余幼笙蹲下身揉男孩脑袋,笑道,“我很喜欢。”
男孩闻言欢呼雀跃,交递气球后蹦蹦跳跳地回去,重新握住母亲的手,不忘回头和余幼笙与季宴礼告别。
原地等男人走来身边,余幼笙轻声道:“……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想季宴礼得到气球的方法大概是礼物交换---送出的领带夹她见过,价格至少有五位数,却被男人眼睛不眨地随手赠送。
真的没必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季宴礼接过气球仔细打量,最终为余幼笙系在她衣袖的装饰盘扣,笑着低声问她:
“那你喜欢这个气球吗?”
余幼笙抬头,见气球在傍晚风中摇摇摆摆,模样像极家里平安,弯眉嫣然一笑:“喜欢。”
“那就好。”
喧嚷人声与曲乐交织中,男人如玉如泉的温声仍字字入耳,余幼笙闻言收回视线,双眼恰好撞进季宴礼始终如一望向她的目光。
专注、温情、深不可测。
四目相对,季宴礼先抬手轻揉在她头顶,才又去自然牵过余幼笙的手:
“只要你喜欢,就值得。”
“……”
掌心温热久久不散,余幼笙乖乖任由被牵着走,胸腔里宛如藏住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大脑又忽地蹦出违和的二字词语。
----犯规。
季宴礼总和她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