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沐坐在病床上,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在霎那间凝结。
宁柏均看她这幅模样,心里的答案愈发清晰,拨开迷雾,他几步走到她身前,坐下。
平整的床垫压出一丝褶皱,宁沐的心跟着慌乱不停,却一动不动,直视宁柏均窥探过来的视线。
“好妹妹,你猜今天苏落绵说了什么?”
“……”
“苏落绵说,你说她杀人,她大概是被我们的人打到精神失常,一会儿说没杀过人,一会儿又说,她没杀过你身边的人。”
宁沐额头窜出密密麻麻的汗来。
宁柏均语调温淡,继续说,“经我调查,你曾经在美国的贴身保镖,似乎是被苏落绵杀害。”
“他叫江文锦。”
江文锦……
几乎是在宁柏均脱口而出的瞬间。
宁沐唇色惨白,每根神经紧绷到极限,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恰好,这位江文锦生前是个做过自愿捐献身体器官的人,对不对?”宁柏均轻松的问着,但并没有给她开口机会,他妖孽的脸庞笑意渗人,“顾斯忱他身体里的心脏,正是这位江先生,江文锦的,我说的没错吧。”
“……”
宁沐极力克制快要绷不住的情绪,呼吸急促道,“哥,你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苏落绵杀了文锦……你快去抓她,要她生不如死啊!”
最后一句她喊得破了音。
宁柏均冷静极了,手掌按住她肩膀,问她,“我还以为,你会解释顾斯忱心脏的事情,没想到,是要苏落绵去死。”
“你这表现,倒让我不明白,你究竟是否是爱顾斯忱死去活来的妹妹?”
一句话,敲击在宁沐心上,她恍惚起来,竟开始怀疑自己爱不爱顾斯忱。
没错,一开始接近顾斯忱,是因为顾斯忱身体里的那颗心脏。
而她会伤害苏落绵也是因为,顾斯忱心脏的那个主人。
宁柏均问她,“你告诉哥,你对顾斯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他的心脏死缠烂打,还是真的看上顾斯忱,又或者,是见不得你的仇人攀上高枝。”
宁沐脑子很混乱,她颤抖的两只手捂住耳朵,“我……”
她应该是很爱顾斯忱的吧?
不爱为什么会被顾斯忱的举动牵动情绪。
不爱为什么会想过要生下彼此的孩子。
但,一开始的接近,全是因为那颗心脏,那颗属于江文锦的心脏。
宁沐深想下去,太阳穴猛然异常疼痛,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她嘶喊一声,“我不知道啊……”
“你……”
宁柏均刚说出一个字,宁沐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晕厥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先看见的是宁溪,不过宁溪的表情有点难看。
宁沐清清嗓子,正准备出声,宁溪视线撞过来,她连忙抹掉眼角的泪,走到床边。
“姐姐,你终于醒了,哥那个人就是嘴太欠,你放心我刚才已经骂过他。”
宁沐摇摇头,但脸上挤出的笑容,在看到宁溪脖子上的红痕,一瞬间凝固,“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宁溪下意识按住脖子,眼底飘过心虚,“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是让医生揪的。”
“……”但看起来好像吻痕。
宁沐没想问这种隐私的事情,双手撑在床上,起身,“对了,我昏迷后你哥去哪了,你把他叫来,刚才我情绪太激动,好多想问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
“他……”宁溪莫名支吾,雪白耳根还有抹不自然的红,“他出去了,姐你给他打电话吧。”
宁沐不太懂,前一刻还说要替她教训宁柏均的女孩,怎么这会儿要她主动联系。
难道不应该要她避免吗?
这段日子,她被宁柏均气得不止吐过两次血。
但姐妹之间,没那么多计较,宁沐抬手拿起桌边的手机。
号码找到,指尖将要碰到屏幕,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宁柏均双手插在兜里,大摇大摆走进来,“哟,醒了。”
宁溪见状连招呼都没打,快速退到病房门口,而后闪身离开。
宁沐不解,但眼前忽然被高大的人影挡住,她视线回正,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哥我有话要问你。”
宁柏均眉头一挑,“啧啧,我还以为你是来跟我说,你很爱顾斯忱,要求我把网上伪造你离婚的事情澄清。“
“哎,真是服了你这个恋爱脑,说说看,想知道什么。”宁柏均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宁沐手指辗了辗。
对于到底爱不爱顾斯忱,她更想知道,苏落绵为什么没被抓。
“哥,你都知道苏落绵杀了文锦,为什么不抓她。”
宁柏均耸肩,“首先,你最不希望,你没吩咐的事情,让别人插手,我可不想冒然插手,再被你推下楼梯。”
“……”
宁沐咬紧牙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宁柏均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那怎么了,你说过,你没允许插手的事情,谁都不能管。”
宁沐淡淡咽下一口气,“那好,你告诉我,这件事你怎么发现的,我出院后就处理苏落绵。”
有了证据还怕苏落绵牢底坐不穿吗?
但……苏落绵杀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宁柏均似是无奈的叹口气,“傻妹妹真是蠢到家,你以为我怎么查到苏落绵的事情。”
“是昨天我回宁家老宅,爸亲口告诉我,证据都在爸手上。”
宁沐眼瞳睁到最大,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说……爸很早就知道我伤害苏落绵的原因?”
宁柏均点头耸肩。
宁沐从来没想过是这样。
爸爸手里竟然有苏落绵杀害江文锦的证据。
如果是这样,也难怪,她那年目睹江文锦案发现场之后去上学,调查那附近的监控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被爸爸抹掉。
宁沐突然细思极恐,“哥,爸跟苏落绵……苏落绵是一伙的吗?”
宁柏均努努嘴,“过两天你回家一趟问不就行。”
“你已经有四五年没回过家,爸昨天跟我说,很想你。”
“……”
宁沐一身胆寒,无形的恐惧紧紧锁住她的喉咙,她喘不上来气。
宁父……
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