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陈玄。”
“波才渠帅,久仰大名啊。”
陈玄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吐出来几个字。
波才的目光落在陈玄身上。
“你就是陈玄?”
“你不是在南阳吗?怎么跑到我的地盘来了?”
陈玄的脸色如同冰山一般,嘴角抿成直线,并不作答。
波才的眼睛滴溜溜一通乱转,疯狂地来回扫视。
他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会和陈玄站到一起。
“不用看了,这是长社县衙。”
“长社县衙?我们真的打进来了?”
“皇甫嵩呢?五千官兵呢?”波才的问题更多了。
“谁来跟我们的波才波渠帅解释解释?”
陈玄不想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口舌。
“圣帅,让我来!”
一名黄巾兵走到波才身边。
“波才,你是不是觉得跟做梦一样啊?”
明明是波才老手下,但是他对波才没有丁点的尊重。
“没错,我们把长社打下来了。”
“你美美得喝了顿酒,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然后城池就到手了。”
“皇甫嵩呢,官兵呢?死的死,逃的逃,全都没了。”
“但是,你要是以为这是你的功劳,那你就想错了。”
“你可知道,在你做春秋大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黄巾兵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波才看着黄巾兵赤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对方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但却压得波才抬不起头来。
“你当然回答不上来!我的好渠帅。”
“让我告诉你吧!就在昨天,你睡觉的时候。”
“狗官带着一群官兵,在我们大营里杀人放火!”
“整个大营到处都是火啊!”
“被杀的兄弟,被烧死的兄弟,不知道有多少个!”
士兵的眼睛如同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然后呢?”波才声音嘶哑,躲闪开士兵愤怒的目光。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醉得跟死猪一样,没人指挥,兄弟们怎么可能那么惨!”
“那是屠杀啊!”
士兵想起那惨烈的场面,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抹了一把脸,回头看了看陈玄,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有陈圣帅及时率兵赶到,你,我,我们大家,全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陈圣帅真跟天神下凡一般,他的骑兵一加入战场,兄弟们的心就稳住了。”
“圣帅手底下的兵,也不是我们能比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一个打俩,一个打仨,有了他们扛住官兵,我们才有时间回过神来。”
波才面如死灰,“砰”的一声跪倒在陈玄面前。
“多谢圣帅救命之恩!”
“波才我罪该万死。”
他的头深深低了下去。
在几天之前,想与陈玄争锋的念头,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后面的事我来讲吧。”
陈玄刚一开口,波才就打了个哆嗦。
“皇甫嵩看到战场不利,想要撤回城里,然后我们抢先进来了。“
“所以,长社是黄巾军的了。“
陈玄说得轻描淡写。
但是波才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混战之中还能抢进城门,这里面不仅体现着过硬的兵员素质!
还能体现出严明的军内纪律!
至少他知道,如果是他来指挥,夺城先入的壮举,肯定是做不到的。
甚至于,他连想都不敢想。
“圣帅无敌!”波才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周仓,我军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
陈玄将波才晾在一旁,波才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周仓知道,陈玄问的是波才方面的情况。
“报告将军,原本围城部队,共有一万两千余人。”
“昨晚在大战中,被大火烧死,被官兵杀死的,一共五千多人。”
波才的身形开始抖动。
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的醉酒。
大军损失了接近一半!
“圣帅,我有罪,我有罪啊。”
波才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士兵们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身为驰骋战场的将军,竟如女子一样嘤嘤啼哭,波才在士兵心中的威望荡然无存了。
“作为主帅,因饮酒懈怠,令大军损失惨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玄冷冷地说道。
“我,我,波才自愿认罚。”
“拖出去,杖责五十!”
马上走出两个士兵,架起波才就往外走。
很快,传来波才的哀嚎之声。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又有士兵将波才拖了进来。
此时,他已经不能站立,只能在地上趴着。
大腿上的血迹已经将衣衫湿透。
陈玄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宣布:
“士卒已然离心,这支军队你不能再指挥了。”
波才艰难地抬起头:
“波才自知犯下大错,再无脸面指挥大军。”
“我自愿交出指挥权!”
“从今往后,波才这一渠,都交由圣帅指挥!”
陈玄点点头,神色缓和下来:
“波才渠帅好好养伤,今后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一屋子的人很快跟随陈玄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波才的几名亲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我去休息!”
“疼死老子了。”
波才变了一副嘴脸,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死死盯着陈玄离去的方向,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怨毒。
晚上。
波才营帐。
波才趴在床上,不时的哼哼两声。
“陈玄,你好狠啊!”
“刚一上来,就夺我兵权。”
“先是夺了张曼成的军队,现在又把我的权力都拿走了。”
“单单是会打仗,又算什么本事。如果不是我把官兵围困在这里,他又怎么能轻易进城!”
“哎呦,疼啊,快给老子拿酒来。”
他的亲卫,大多也已离他而去。
侍奉在他床边的,只剩两名年轻小兵。
听到他的牢骚,两名士兵脸皮抽动了两下。
敢情白天的认罪都是波才装出来的。
“渠帅,我看您还是别再喝酒了。”
一名亲卫小声地说道。
“放屁!就连你也想来管我了?”
“我可是堂堂渠帅,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少废话,快拿酒来。”
那名小兵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时,周仓推门走了进来。
“波才渠帅,陈将军担心你的伤势,特意让我来送药。”
周仓看了一眼局促的小兵,显然,进门之前他已经听了一会儿了。
波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努力地挺直身子,拱手道:
“多谢圣帅赐药!”
“请你转告圣帅,我波才已经完全知罪了。”
周仓放下药,动动嘴唇,犹豫片刻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