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闻关羽询问法正其人,立马答道:
“此人亦有经天纬地之才,就是性子上稍微有些瑕疵。”
他知在场之人皆是自家人,所以毫不避讳的去讲道:
“孝直被自己任命以来,参定《蜀科》,随军总有谏言,总有奇谋!”
“汉中之战,若无孝直谏言,我军怎会斩得夏侯渊,我们也恐怕会遭逢大败!”
说到此时,一旁的张三爷嘴角有些不自觉地抽动起来,他的内妻夏侯氏,乃是夏侯渊的亲侄女。
她曾对着张飞诉说道:
夏侯叔父在荒年舍弃自己的幼子,救活了她,于她是有天大的恩情。
当夏侯渊被斩首的消息传回成都之时,夏侯氏得知后默默地流了多日的眼泪,然后私自设立灵堂供奉夏侯渊。
张三爷心疼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娇妻,于是就由得她去了。
刘备此时又仰头大笑,道:
“况且二弟岂不闻那曹阿瞒所言:‘吾收奸雄略尽,独不得法正邪’!”
“哈哈,法正于我,乃天赐谋主!”
“但其德行略有小亏,为人睚眦必报了些。”
刘备误以为二弟又犯了老毛病,变着法数着法正的好的一面,而坏的一面则是一笔带过。
好让自家二弟明白此人与他先前并列获得赏赐乃是其应得。
关羽见状,心中明了大哥这是又误会了自己,于是豪爽一笑,出言道:
“大哥,我非是此意,我欲为我这徒儿寻一大儒,作为师父共同教导!”
随后,二爷对着三爷一同解释道:
“三弟虽然书、画之道上佳,但终是小道,不比治世之道。”
“愚弟乃是市侩小民,幸遇大哥结拜,这才有了今日的关云长。”
“若是提起行军打仗,我自是能教导我这徒弟,但治理一方,全赖地方属官,尽心竭力,我未能做些什么,就独享成果,实在是心中有愧。”
“现今收其为弟子,自然是能希望请一位博学众长的饱学之士,教导其治世之道。”
“这样也不会耽误我这弟子,重蹈我之覆辙,更不枉师徒情分一场。”
马秉闻言,眼眶顿时有些湿润起来。
短短数日之间,自己还未曾为这位便宜师父做些什么,却已经受到如此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直到此刻,他才方知这个便宜师父是何等的看重自己。
更是看清自家师父在政治上非易与之辈,轻松就能为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于是,马秉走到二爷身后,伸出小手拉住其袖摆,声音略带几分哭腔,低声说道:
“师父,能够拜您为师,已是秉这一生最大的福气,我又怎能再拜他人?”
二爷闻言,面露不悦之色,语气严厉地训斥道:
“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若你认我这个师父,此事正当由我做主!”
随后,关羽转头对着刘备再次开口求道:
“大哥,依我看,对马秉的赏赐,不如就赏赐我这顽徒一位名师吧!”
刘备深深地望了一眼马秉,他依稀记得,自家二弟上一次这般激动,还是在桃园结义之时。
此刻,竟为了这小娃娃做到如此地步。
足见其对这个娃娃的重视和喜爱。
刘皇叔心中感慨万千,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何权利不答应。
于是他点了点头,开口应承下来,道:
“二弟,此事由我做主,待日后,我就去说孝直收下此子为徒,你无需再为此事担心,且先歇息一段时间,安心养好身体,日后大军仍要你来统帅。”
站在一旁的马秉,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想过,自己该如何开口向师父解释欲拜法正为师一事,就先被自家师父在政道上先是铺了路。
他心中在此刻下定决心:
为了任务,亦是为了自己,更是为如此尽心的师父,他定不能丢其脸面,做得出一番事业!
关羽听闻刘备应下此事,心中极为高兴,伸手抚了抚自家弟子的小脑袋。
一旁刘封深深的为这位小弟高兴,于是心一横,索性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欲一并解决。
他旋即对着刘备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上行礼,言辞坚定道:
“父亲,我有一事,也欲与您相商!”
刘备闻言,亦是惊异,这一个个的平日都是不会开口求人的主,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先是抬手去扶刘封,刘封不起,随后只好开口问道:
“封儿,不知是何事相求?”
刘封随即讲出自己欲改回原姓,再求重封先祖之爵位。
话一出口,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仿佛被冻结在这方时空。
刘备呆呆的望着这个大儿子,一脸不可置信。
这孩子自十三岁就过继给了自己为儿子,跟着自己已经有了整整十四年!
自己一直以为将终生无后,所以前几年一直是以继承人要求于他。
刘备完全没想到,此时这个自己养大的儿子竟会提出如此要求。
随即刘皇叔开口询问道:
“封儿,何出此言啊!是有外人挑拨你我父子感情?”
刘封一直低头不语,他不敢望向父亲,他害怕看到刘备满眼失望之色。
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思忖片刻后,刘封抬头回答道:
“父亲,非他人所言,而是我不希望日后我与禅弟,再如袁绍、刘表子嗣等辈,争斗不休!”
“川中之人,人有心怀不轨之徒,儿不希望日后父亲难做,不如此时断绝那群人的期待!”
刘备这时才回过味,明白这个大儿子究竟想要什么!
但是他极为不悦其这般软弱的性子,大骂道:
“只两年不在为父身边,你的性子就变得如此软弱吗?”
“那些人等,自有为父处理,你何须惧怕?”
“难道我就让你如此畏惧吗?”
“封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刘皇叔嘴若机关枪般,一句接着一句,他坐回大殿之上,胸口起伏剧烈,大口地喘着粗气。
刘封听着父亲之语,低下头颅,双目含泪,一言不发。
一时,大殿内气氛凝重,众人只是静静地望着这对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