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课结束后是实战课程,简单来说就是互殴,需要到专门的训练场进行。
课间休息有十五分钟,离教学楼并不远,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于是一班人不快不慢地下了楼,到场地后排排坐在地上,像是等人认领的孩子。
一些人轻车熟路地打开光脑后,上面关于联盟第五、六师出征的消息满天飞,底下是满满的讨论。
【又和S打了?这才过几年相对安稳的日子啊?】
【听说是打噬镰,这玩意儿好像高度就有八十多米吧!身长近六百米,脚更是不计其数,底下还那么多噬虫,希望去的战士们能多保重自己!】
【严格来说,噬镰从地面到最顶上头部的距离是九十二米,但如果加上背上向外昂着的尖刺就起码130了,而且它本身是带毒的。】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令人焦躁担忧,之前我们不是和噬镰井水不犯河水的吗?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我听到的情报是说它们离开了原先的栖息地,在迁徙的过程中途经人类生活区域然后发生了冲突。】
【它们要去哪里?是原栖息地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谁知道,S及超S异种生活的地方都是禁区,它们领地意识强,又不喜窥视,我们多看一眼可能就会起冲突,想知道的话得看官方卫星拍摄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联盟会不会放出相关信息。】
【不愧是S啊,搬个家都声势浩大,想往哪条路走就往哪条路走,就不绕开。】
【我觉得重点还是在于噬镰它们离开故土的原因吧,好歹住了几百年,要么就是环境有变化不得不走,要么就是谁把它们赶走了。】
【第一个原因还有道理,第二个就扯了啊,它们这些大佬都各过各的,很多年前就划分领地了,有族群的也就是下面小辈可能偶有摩擦,大的除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很少会打的你死我活,它们可聪明着呢,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会让别的异种老大占便宜的。】
【楼上的这就说的太绝对了奥,不算小的大的也可能打起来啊,那种单纯看你不爽,像是穷枳和褢褢(huai第二声),见面就打,不见面也要故意见面打一架,无论大小老少,一个嫌对方丑,一个看不惯对方用美貌装逼,这你怎么说?】
【这……好吧,恕我一个凡人确实无法理解,刚才是我失言了。】
【不过有一说一,穷枳长得确实好看啊,我以前还做梦梦到把穷枳当坐骑呢。】
【呦,那看来这位朋友长得还挺好看,否则穷枳怎么会搭理你哈哈哈……】
……
讨论重心很快歪掉,渐渐讨论起了穷枳的美貌。
这时有人冷不丁发了一句,【我们能打赢吗?】
原本快速刷新的讨论界面停滞了几秒,像是被人截掉了舌头。
现实中S和S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区别在于人类需要堆多少兵力上去,死多少人才能取胜,超S是属于“神兽”一类,但有些S也接近于这一层,只是因各种原因始终差一点,实际来说是位于S与超S之间,而很不巧的是,噬镰就属于这一层次。
网友不特意去提不是有侥幸心理,更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不知该如何说,谁也无法预测结果,就跟过去那么多年每一场艰辛又残酷的战斗一样。无论能不能赢,背后都是累累白骨与浓艳的鲜血,人们心底相信能赢,只是赢了之后呢?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所以这个问题属实没什么“意义”。
不久,不知是谁当先发了一句,在下面回复道:
【当然!联盟不会倒下!】
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没有特定的输赢二字,但后面六个字已表明了某种决心和立场,一切尽在不言中。
【联盟不会倒下!】
【联盟不会倒下!】
……
一连串的复制黏贴,后面还夹杂着几句【我们不会后退】,【联盟万岁】,【人类万岁】。
长年经受战争的人,不只是前线的战士们,还有后方的平民,即便只是心理。战斗和死亡从未停止,看似平静的日常下也深埋着众人尚未宣之于口的担忧与期盼。
战争,从来就不是单单某一部分人的职责。坚持与勇气,也从来不单属于作为屏障的将士们。
这个世界坑坑洼洼,即便是同族也没有完全团结一心,但依然有人在缝缝补补,始终能让人看到希望,也始终在坚持着,活下去。
因为大家明白,若心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坐在地上看到这些消息的学生们没有在下面回复评论,更没有和旁边人言论,只是默默将光脑收了起来,“乖乖”坐在地上继续等待。
下午的虎一(2)班,有些沉默。
感受到一旁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秦朝歌破天荒地感到某种虚幻的牙疼,她缓缓转过头去对上了那人的视线,不是时迟是谁。
对方眼神隐含期待,但仿佛因种种顾虑显得有些焦躁。
不知为何,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许就是因为对方那不太靠谱的猜测。
如果她没猜错,时迟应该是觉得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噬镰的情报。
呵,是不是该谢谢他这么看得起自己。
没有开口,秦朝歌只是对着时迟轻摇了下头,对方眼神一下黯淡下去。
……居然真是这么想的啊?作为一军的学生,这会不会太天真了些?秦朝歌有些无语地想着。
“唉唉唉,大眼你不正常啊!昨天就奇奇怪怪的,你不会是……那个了吧?”
慕成规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他一把搂住时迟的脖子,脸上带着“我懂得”的笑,一手半捂着嘴贴在对方耳朵边轻轻说道。
时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兴致不高地回了一句,“别瞎想,你不懂。”
慕成规翻了个白眼,轻声嘟囔一句,“我不懂你倒是说啊。”
另一边的褚子元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时迟,又看了看秦朝歌的方向,半敛着眉眼似在思索,又似在小憩。
王啸风虽说了并非故意给自己学生增加压力,但很明显,真实的数据,以及现实中可能已经开场的战斗简直把他们的皮都拉紧了。
这时不知谁叹了一句,“我怎么觉得生活和训练都像一下子被设置了加速器,昨天是不知名的菇王,今天军队就和噬镰开战了,前有额瞿出没,后有葡果死而复生,虽然可能是巧合,但对我来说感觉紧凑了些。我们真的能在军校里学满五年吗?”
“想这些有什么用,就像老王说的,我们目前该做的就是不断提升自己,我不在乎什么时候上战场,就怕自己死的窝囊,不想到时因平时偷懒敷衍的训练而害了自己。
朝前看吧!不管如何不能给那些前辈们丢脸啊,我可不想死后被人说我们所处的这一代是令人失望的一代。”
木洋抬头望天,双手撑在背后的地上,虽然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却给人正经成熟的感觉,他旁边的辛牧之表情愣愣的,不知是发呆还是什么。
王啸风从别的地方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学生们坐在地上,姿态表情不一,像是头顶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沉闷异常。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课上的话并非有感而言,只是单纯讲到机甲便顺嘴提了几句,影响那么大主要还是一些事情发生的前后衔接太紧密,就好像昨天刚发现了个新敌人,但还没查清楚具体身份,今天对方就带人打了过来,不自觉地紧张,下意识地幻想。这群孩子心态还不成熟,不像他们这些老油条都习惯了,无论是打仗的突发性,还是意外出现的频率。
不过确实这一届意外有点多,又是额瞿又是菇王的,比校内他们的学长学姐们经历还丰富,神经自然更紧绷些,想的也越多,当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更自觉。
上课铃没响,他人也还没到场,已经有学生开始了热身,有些直接两两组队动上手,后面还坐着的人也陆陆续续都起身加入了进去。
训练场内的班级不止他们一班,但已经进入状态的只有他们,那拳拳到肉的碰撞与摔打声在一众聊天声中是那么格格不入,如此“卷王”的行为自然得到了不少侧目,看得别人都不好意思继续坐着或“虚度光阴”,特别是还有走过来的教官在喊“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那语气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以及故意展露的对他班学生的欣慰与满意,这踏马谁还坐得住!
卷是吧!一起卷!
于是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里,场上已经一片火热,连出拳出腿的呐喊声似乎都比以往响亮。
在旁观看的教官们看着自家小崽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这边掀起“卷风”的源头,正在挨揍或还在等待挨揍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