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古人诚不欺我啊!
李辉翔内心暗自感慨,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张养浩的‘潼关怀古’。
华山依旧是华山,黄河依旧是黄河,那条‘潼关路’依旧还是潼关路。
时代在进步,科技更是日新月异,然而,技术的飞速发展,只是让生产力得到了快速提升,于人性,却没有丝毫影响。
短短半个月不到,李辉翔就去派出所录了两份笔录,这之后,日子似乎回归了平静。
每天都忙活着家里小卖部的事情,闲暇之余,或是玩会游戏,或是看会书,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日复一日没有错,可真的就这么日复一日吗?
当然不是。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2023年五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或许是因为李煜麒被逼无奈不得不和解,又或许是某些幕后之人又有了新的指示。
总之那晚,和解之时在派出所发誓赌咒的廖承波又跳了出来。
他守在李辉翔家门口,拦着所有去李辉翔家买东西的学生,不让人进去,已经在里面的人,走出去一个他就吼一个、骂一个,甚至,还扬手想要打。
这一切,在监控里面都是那么清晰。
李煜麒和李辉翔作势就要走出去跟廖承波理论理论,刘敏担心会吵起来,于是,拦着父子二人,“我出去,我去问问廖老师,什么叫再有什么的话就是狗日的。”
说着,刘敏就走了出去。
见刘敏出来,廖承波转头看向刘敏,“你出来做什么?”
“真是奇怪,我家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我想出门还需要廖老师你同意?要不要给你写个申请啊,廖主任?也不知道是谁在派出所发誓赌咒的,说再如何如何,就是狗日的,廖老师,你是教语文的,你给解释解释,什么是狗日的。”
一番话,直说的廖承波无言以对,但也也仅仅是无言以对,什么无地自容之类的,想都别想。
本就是不要脸的人,哪里会知道无地自容?
不沾沾自喜都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廖承波只是不说话,对于要做的事,却是一件也没有落下。
唯一出现变化的是,刘敏拿着手机,他没有再用脏话骂那些学生,也没有再做要打人的动作。
“还真是哈,你们私设的小金库,是要分赃的,所以,你们要把学生赶去你们小卖部消费,强制学生去你们小金库消费,同样的供货商,同样的商品,别人卖一块,你们卖两块,你们要是不使点劲,分赃的人多,即使卖双倍的价格,想过个肥年,也还是有难度哈。”
无论刘敏说什么,廖承波都不吭声,也不离开,就是堵在李辉翔家门口。
在屋内的李煜麒和李辉翔,盯着监控看了好一会,李煜麒朝李辉翔说:“你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说着,李煜麒也是走了出去,李辉翔清楚,父亲和母亲不让他出去,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校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行为,终于是让他下定决心,不再忍耐。
那晚,在父母接连挖苦之下,廖承波走了。
可是无论是李辉翔还是李煜麒,包括刘敏,他们三人心里都清楚一个事实,对方一定还会换着各种方法进行挑衅。
“他们小卖部一定是违规的,我相信政府机关,不可能违规给他们办证。”学校打了熄灯铃之后,返回屋里的李煜麒思索着说了一句。
“应该是没有。”刘敏有些不确定,“不过,有一天我看见承包他们食堂那个人,用个透明的塑料袋提着一个营业执照从学校外面走进来,正好撞见我出去买菜,还故意给我看了一眼,意思就是告诉我,他们有证的,是合法的。”
“爸说的没错,政府机关,就算有人是保护伞,但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帮他们,这是国家硬性规定,为了帮他们,连工作都不要了?要知道事情一旦暴露,学校这边顶多也就是被处分,可对于他来说,必定丢工作,一个营业执照而已,随便找个复印店,都能弄一个出来,毕竟我们没有权限去查人家的真伪。”
李煜麒点了点头,思索道:“他们对外宣称的是,一切为了学生,给学生煮宵夜吃,用的材料是学生晚饭吃剩下的剩菜剩饭,是免费的。”
李辉翔也是眯了下眼睛,“也就是说,是不收钱的,可他们这个占用食堂设立的小卖部,卖奶茶、卖水果、卖各种各样的预制食品,这些也是免费?何况,还卖冰棍,别人卖一块,他们卖两块。”
“很要免费些(方言,反话,不免费的意思)。”对于免费这一说,刘敏嗤之以鼻,“他们煮饭,食堂里面那么多人,谁不清楚,他们故意多下两包米,故意让学生吃不完,剩菜剩饭,哪一样不是学生付了钱的?是不是免费,这些学生不会说吗?何况,所谓的剩菜剩饭,全都被他们拉去喂猪了,承包食堂那个人的家里,养了几十头猪,这些猪,每年都是送给这些老师和领导的,他们躲着拉食堂里面的东西回家去喂猪,亲眼看见都有无数次了。”
李煜麒点头,李辉翔则是讽刺道:“说不定人家拉回去不是喂猪呢,那是大米啊,猪怕是没这么奢侈吧。”
“学生家长付钱,财政还有补贴,每个学生头上,每天花费多少生活费,是有规定的,学校确实是随时都在上报诉苦说,钱不够,学生太能吃了。一千多号学生,大锅饭不好煮,有剩菜剩饭很正常,他们有一定额度的浪费指标。”
听着父亲的话,李辉翔不由笑着摇头说,“他们以何种手段贪污我们管不着,就算举报,也不会有人来查。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真以为他们有人有关系,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唉......”李煜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这些娃娃大部分都是农村的,家庭条件都不好,好多都是跟爷爷奶奶在老家,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听说好些班级,每个月都要交班费,加上交给学校的钱,一个月差不多就要近两千块,再加上给他们的零花钱,一个月少说都要三千来块钱,养个娃娃不容易啊。”
“义务教育,明说是不收费了,实际上呢?比收费的时候还要贵好几倍,学校统一有校服,到了班上,每个班还有自己的班服,每个学期都有,一套校服差不多四百,一套班服也是这个价,那些服装,都是从昆明螺蛳湾商贸城拿货,我们去逛过螺蛳湾,就他们那校服、班服,人家零售报价都才三十八一套,到了他们手里,翻了十倍,就这种情况,娃娃三年初中下来,花销怎么会少下十万?现在国家不允许编制内的老师开辅导班,他们要是不换着法子捞钱,以他们的工资,买得起房买得起车?还个个开的都是好车,家里子女不是读私立学校就是国外留学的,老师的工资有这么高吗?”
刘敏所说这些,李煜麒、李辉翔岂会不知道?清楚这些内幕的,又岂止他们一家,可他们有什么办法?举报没用,控告也不行,自己家的事都得不到处理,更别说‘兼济天下’。
沉默了好一会,李煜麒道:“看得见这些的人太多太多,但是管不了,我们没有资格管,更没有能力管,我们能做的,说高尚一些,以我们家里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说事,把事情闹大,作为引子,引起相关部门重视,然后来查。”
说完,李煜麒转头看了一眼李辉翔,李辉翔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时候,刘敏说了一句,“现在玩抖音的很多,可以发他们的视频。”
闻言,李煜麒眼神一亮,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肖家那个女娃的事情,抖音没火吗?最后呢,还不是不了了之,任何媒体接到网络爆料,来到事发当地,都要先通过当地宣传部,这种有损地方形象的事情,宣传部是不会同意的,倒不是说他们担心被地域黑,而是......他们的政治形象,哪个当官的不想继续往上面升。”
“在当地曝光,肯定会被限流,当年新场希望学校学生被逼跳楼那件事,不是有人把视频上传了嘛,当天,就被各个部门约谈,强行删除了视频,不管我们要曝光什么,都不能在本地,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先找广东的朋友打听打听再说。”
闻言,李煜麒和刘敏,稍加思索,点了点头,李煜麒道:“谋定而后动,要考虑清楚。”
李辉翔点了点头,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李辉翔先是想办法拍了一些关于学校私设小卖部经营时候的视频,虽然早早就确定了对方‘一切为了学生’就是借口,但还是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学校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他们家,就是背后有人授意,要逼迫他们家,要让他们家待在这里难受,让他们家自己受不了,然后主动离开。
背后的真相,他们清楚,但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确切的说,是不能说。
酝酿几天之后,李辉翔决定,先曝光李昌浩殴打他父亲的监控录像,于是,他把那个视频发给了在广州的小姑,小姑认识一些玩抖音的人。
视频虽然发了,但是李辉翔还没有想好适合的文案。
不料,李煜麒被李昌浩殴打这件事,他小妹妹并不知道,他小妹妹看见视频之后,气急之下,不等李辉翔的文案,就发布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