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殿请太医的事,虽未大张旗鼓,却也瞒不过别人。
早上从坤宁宫请安后,万常在就摇着手中美人扇,莲步轻移,施施然的去了承露殿。
在她跟李常在成功会面时,身处坤宁宫自弈的叶皇后,神色狐疑的看向银杏姑姑。
“怎么回事?”
银杏姑姑连连摇头,“奴婢可以肯定,那杯金瓜贡茶绝无任何问题。”银杏姑姑仔细回想了一遍,又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从取茶再到奉茶,这其中所有过程,都由奴婢独自完成。”
说着,银杏姑姑突然目光一怔,略有些迟疑的看向叶皇后。
叶皇后皱眉,“有什么你就说,以皇上如今对她几分恩宠,怕是要过问两句。”
若真跟她坤宁宫有关,她也好提前想好对策。
与叶皇后的气定神闲不同,银杏姑姑有些尴尬的替她斟了杯茶。
“奴婢给姝贵人泡的那杯金瓜贡茶,是您去年未用完的旧茶,奴婢将它取出时已有些变质……”
那姝贵人该不会这么娇气,连杯变质的茶水都喝不得吧?
银杏姑姑在心中腹诽时,叶皇后指尖微微一顿。
“陈茶?”叶皇后随手捻起一枚黑子,漫不经心道:“本宫何时有过陈茶?”
说罢,被叶皇后执掌在手的黑色棋子稳稳落在棋盘内,一时间棋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黑子白子相互纠缠,难解难分。
听她这般,银杏姑姑跟着笑了笑。
“娘娘您是何等的尊贵之人,莫说是小小的茶叶,便是日常煮茶的茶水那也是由百花晨露收集而来,姝贵人能喝上咱们坤宁宫的一杯茶,已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在银杏姑姑吹捧着叶皇后时,全然不知道她们说的这些话,早已被沈清棠尽收入耳。
听我说谢谢你,有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气!
hetui~
当她沈清棠是什么人啊?她才不稀罕!
说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沈清棠自从跟着御极帝、珍贵妃二人回宫里后,她就又变成了两眼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能感知到她此时在御极帝身边飘着,还能听到一些忽远忽近的交谈声。
如叶皇后与银杏姑姑,再如——
“只怕李姐姐你便是去了,也不能叫皇上看你一眼呢。”
承露殿,文思居内。
万常在轻摇手中扇柄,她含笑的眉眼,落在李常在眼中全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哼~那又如何?”李常在冷哼一声,“本小主可不比你,你一个至今都还未曾侍寝过的人,又有何资格对本小主指手画脚?”
李常在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极为不客气。
可饶是如此,万常在却依旧面色如常,粉唇弯弯,看似澄澈明净的小鹿眼里却盛满了恶意。
“妹妹自是比不得李姐姐为皇上所‘宠爱’,不过妹妹却很是好奇,若姝贵人知晓那日殿选时是——”
“闭嘴!”李常在快速将万常在的嘴捂上,气急败坏道:“别忘了这件事,也有你的份!若非你恶意挑拨——”
看着李常在充满厌恶的眼睛,万常在将扇面轻遮粉唇,讥笑声从扇面后悠悠传来。
“难道不是因为嫉妒吗?”
……
果然是她。
听着李常在二人的声音,沈清棠心道破案了。
她想过害她殿前失仪的人会是李常在,却没想过万常在也会参与其中。
沈清棠心里正想着,被她所熟悉的牵引感,又再次将她从御极帝身边拉开,一瞬间就来到了她自己的地盘芳华殿。
芳华殿内,苦涩浓厚的中药味四下弥漫。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时,沈清棠看到发髻高挽,身着一袭天水碧色宫装长裙的良妃,在福安的陪同下缓缓出现在了她的寝殿内。
除了正在努力将她头顶扎成刺猬的太医,琥珀、安兰她们在见到良妃后忙不迭的匆匆行礼。
“良妃娘娘万安。”
“你家小主现在可有好些?”
“回良妃娘娘的话,经由张太医的诊治后,小主现在体温有所褪却,不过——”琥珀迟疑一瞬,忧心忡忡道:“小主这场病势来的突然,午后怕是还会有所反复。”
然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她家小主如今昏迷不醒,只怕是喂不进去汤药,介时这病情哪能好的利索。
良妃走近床塌,仔细看了眼仍在昏迷不醒的沈清棠,不由得轻蹙黛眉。
“昨夜雨寒,你家小主又本就身虚体弱,怕是遭了雨气,才会突发高热昏迷不醒。”
琥珀作为唯一在殿内全程照料的沈清棠的人,一边从石榴手上接过温度适宜的药碗,一边将张太医的诊治结果说于良妃跟石榴。
“张太医说,小主她是心神受损,劳积成伤,才会突发高热。”琥珀心有疑惑。
她宁可相信自己学医不精,也不愿相信张太医的诊断。
不仅是琥珀,就连石榴她们也不相信。
小主整日里都很乐观向上,怎么会心神受损,劳积成伤呢?
她们不明白,可沈清棠本人却沉默了,她飘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
床上人,体纤约而方足,肤柔曼以丰盈,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身旁,她虽深陷昏迷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可她——
沈清棠伸手试图抚去她眉眼间的不安愁绪,却不想她手指刚与之相触,一股强烈的吸引力突然从这具身体的眉心传来,触不及防之下她一整只魂刹那间就被塞进身体里。
“……皇上、贵妃娘娘,小主高热已退,想必由张太医施针后,很快便能醒来。”
沈清棠刚被塞入身体不久,便听到安兰的声音,伴着微弱脚步声在传入耳内。
是御极帝来了。
沈清棠心里想着,进入到寝殿的御极帝一眼就看到了良妃。
御极帝脚步微顿,“良妃,你怎么在这?”
没想到这时会见到御极帝的良妃,下意识的看了昏迷在床的沈清棠,一瞬间的失落眨眼又被绵绵情意所取代。
“翊儿说姝贵人突发急热,臣妾心下担忧便来看看,所幸热症已退,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良妃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了少女娇弱迷茫的嘤咛声。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