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算是看清楚了皇帝的真面目,以前的恩宠不过是虚情假意,随时可以抛弃,皇帝凉薄至此,她又何必念情,若不是担心连累孩子和母族,早就开骂了。
说自己变了,皇帝何尝不是变了,变的更彻底,以前的王爷绝对不会如此对自己。
“朕自然是变了,朕如今是皇帝,一国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
“是啊!皇上总有这么多的说辞,臣妾也不在乎了,到了如今这个份上,臣妾唯一在乎的就是大阿哥和母族了。
臣妾知道,皇上其实不愿臣妾抚养大阿哥,皇上属意的是娴贵妃,可大阿哥选了臣妾。他叫臣妾一声母亲,臣妾自然要尽到母亲的责任。”
听着这些话,皇帝面色动容。
“朕知道,你是真心爱护大阿哥的,朕自然也会保全你的慈母之心,不会坏了你们的母子情分。至于你的母族,朕也不会怪罪,高斌是朕的得力大臣,你是你,他是他,毫不相干。”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也值了。臣妾做了错事,自该请罪,可皇后作恶多端,也该有报应,只是臣妾是看不到了,还望来日皇上顾念父子情分,不要伤了大阿哥的心。”
“朕自然知道,只是皇后有罪无罪,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朕自会思量。你走之后,慧贤便是你的谥号,你做的这些错事,朕不会宣扬,也算保住了你的名声,不算辜负了你我的情分。”
皇帝疑心深重,皇后日后绝不会好过,高曦月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别的也不奢望,皇帝不可能废后,富察氏满门权高位重,这个助力,舍弃不了。
“臣妾多谢皇上怜惜,臣妾有罪之身,便不送了,皇上好走。”
话音未落,高曦月别过头去,不去看皇帝,果然是死后哀荣提前,高曦月已经不念了。皇帝心里有数,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这就是天家,高曦月为自己感到不值。
等人走后,茉心才进来,心里悲苦,自家娘娘是彻底不成了,眼泪无声,高曦月看着,眼泪也流不出了。
在这宫里,高曦月还有牵挂的就是茉心了,她自小就跟着自己,一直到宫里,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自己走后,总要为她安排一条活路。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是解脱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我走之后,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好好活着。没有我的庇护,保不齐旁人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就留在宫里。
阿玛会送我一个庶妹进来,虽然我瞧不上,但总归是血脉亲情,比旁人可靠,你就在她身旁伺候着。若是她是个得力的,你一定要记得是谁害的我,若是软弱,便求着娴贵妃的庇护,总好过丢了性命。”
“娘娘,奴婢都记下了。”
高曦月不愿族中再送人进来,住在这囚笼之中,不得自由,可又有什么办法,阿玛需要后宫有人,保住族中的荣耀。
若是能重来,她绝对不会进入王府,就嫁给一个普通人,也好过哀怨一生。
纵观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到头来才领悟,自己一直恨错了人。娴贵妃倒是看的开,所以才活的潇洒,她始终有皇上的爱意,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奴婢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您得偿所愿。”
茉心为自家娘娘感到不值,一腔真心全部付之东流,可是她们不敢恨皇帝,只能恨皇后,皇帝生杀夺予,一个猜忌就有可能让家族灰飞烟灭。
“只望来日大阿哥生了孩子,你就烧些纸,告诉我一声,我也算有了安慰。不要急着跟皇后斗,势单力薄是斗不赢她的,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阿玛什么时候会送人进来,这些时日你就先去古董房,那里的活轻松,我已经上下打点好了。”
“奴婢都记下了,奴婢一定好好活着,看着皇后的报应。”
茉心默然流泪,高曦月看着心疼,自从自己病了,茉心整日以泪洗面,哪有曾经大宫女的风光,是她自己错了,错的彻底,才害的自己落到如今这个田地,还连累了茉心,双喜也因为自己而死。
“好,好茉心,你千万记住了,不能急于求成,叫皇后抓住了把柄。皇帝没有证据,是不会对皇后如何的,一定要等她露出破绽。她既然断送了我的指望,你也要断送她的。只是我的事情,不要告诉阿玛,不要让他担心。”
高曦月知道皇后一直在喝安胎药,齐太医的医术,她总是相信的,皇后一定会再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把她的命送走,她还能活吗?
“奴婢知道了。”
“临了之前,我也算计了皇上一把,我染病许久,生了顽疾,皇上若是没做什么,自然平平安安,若是做了什么,就全看天意。你想个法子告诉娴贵妃,叫她不要糊涂了,看在她来看过我的份上,便留她一份善意。”
高曦月也恩怨分明一次,至于皇帝,她虽然不知道皇帝有没有算计过自己,但是他的态度令人不快,无论是与不是,就看老天了,不是总说皇上洪福齐天嘛!那就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的福气。
“娴贵妃娘娘确实心存善意,奴婢会提醒的。”
茉心明白,谁对自己主子好,谁害了自己的主子。
“是了,我有些口渴,皇上的东西我不想用,你去给我换一壶新茶来。”
“是”
看着茉心的背影,高曦月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斜靠在椅子上,望着渐红的枫叶,她多想出去看看啊!外面的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就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抬头望天,斑驳的光影透过枫树照射下来,高曦月的身子再也感受不了一点阳光的温度,双目无力,一眼便合了上去。
庭院中的枫树被风一吹,纷纷扬扬,原本还没有坠落的叶子,赫然而落,就像是给逝去的人盖上一层薄纱,那些渐红的叶子,再也红不了了,就如同高曦月,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年纪,这个本该是最好的年纪。
茉心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主子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睡着了,她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脚步沉重地走向主子身旁,跪了下来,探了一口鼻息,茶壶摔落在地,她再也忍不住了。
“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