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宁陪嘉宁郡主在金州玩了好些日子,京城的消息传来李琰领命押送陈肃一家进京。
陈夫人又哭又叫闹着要和陈肃和离,陈芙蓉安静的蹲坐在囚车里,金州城的百姓站在路两侧看着囚车里的金州知府,他做的事已被众人知晓,好些百姓抓着烂菜叶往囚车里的人扔。
陈夫人早没了往日的富贵装扮,有鸡蛋砸在她头上,蛋清裹挟着蛋黄顺着她脸的弧度流下来,她何时受过这种羞辱,气的眼睛都红了。
陈芙蓉的囚车四周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还是百姓们不愿砸到她四周的官爷,没有一根烂菜叶扔到她身上,她穿着那日宴会上的衣裙,但却没了那日的光彩照人。
出了城门陈芙蓉转头看着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终是落下泪来,泪眼朦胧间好似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位女子,她揉了揉眼睛,这回看清了。
是长宁郡主。
她呆呆地看了她着许久,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转回身不再看她,她心中是有恨的,恨许长宁来金州,恨柳诚之设计她爹,恨她们害的自己全家下狱,恨许长宁的铁石心肠,爹说郡主有免死金牌至少能救下她,可许长宁拒绝了。
那日的把酒言欢仿佛像个笑话。
可一路看到气疯了的百姓,嚎啕大哭的百姓,她知道这一切全是她爹害的,知晓这个事实后她内心十分痛苦,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小人来回拉扯,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疼痛,她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嘉宁郡主走前抱着许长宁不肯松手,嘴里不断念叨着京城没有她真的很无聊,许长宁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毛,照照也有些舍不得百合,两位丫鬟站在一边隔着主子们,两两相望。
直到许长宁说了等嘉宁郡主回京后,让人送三大车药酒嘉宁郡主这才笑了:“长宁,要是你和我一同回京城就好了。”
想到皇祖父她又叹口气,抬眸看着许长宁语气很轻:“长宁,五皇叔即将领兵去边疆了。”
许长宁适时扬眉表示出自己的讶异,又带了些担心,她缓了许久像是才反应过来:“祝他平安。”
嘉宁郡主没再说什么抬手又抱住了她还把眼泪蹭在她身上,毕竟她在京城可是有着混世魔王的称号,可不能被旁人看到了,许长宁知道她在干什么也没拆穿,只无奈的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李琰和柳诚之站在一边像是被人遗忘了,气氛一时有些冷,萧风也不知怎么想的,只觉得他应该打破这气氛,动了动脑子想到办法后他努力扯起嘴角,说出的话很僵硬:“小柳大人李大人。”
“不如我们也抱一个?”
两男人齐齐回头,眼睛里写着大大的滚字。
萧风握着佩剑的手一紧,只觉得场面有些尴尬。
嘉宁郡主松开手不敢再看许长宁,朝照照说了声上车后自己就先跳上马车,许长宁把抓钩之类的工具交给了李琰,又把在云麓山上采到的珍奇药草交给了萧风。
“李大人,萧统领,劳烦你们把这些交给皇祖父。”
冰凌花她托李琰的人提前送了回去。
萧风和李琰点点头,郑重的把东西收好后和众人告别。
千帆躲在人群后盯着剑兰的后脑勺气的牙痒痒,他已经有三天没理剑兰了,剑兰自己并不在意,任由千帆整日在府中跳脚。
柳诚之牵过许长宁的手:“阿言,我们也该启程了。”
许长宁点点头,一行人回了府收拾东西,过了会儿桃十二禀告说傅大人求见,两人对视一眼携手去了前厅,见傅远的眼神一直盯着柳诚之,许长宁走了出去。
这座宅子满打满算住了也快二十天,桃家军很有他们主子操持家务的能力,里里外外张罗的很好,她前几天往花园空着的土地播了些种子,又种了些花苗,想着从孟州回来经过金州时能看到花儿开满园。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砚之的声音响起:“郡主。”
她转身回望他,保持着距离道:“傅公子有什么事吗?”
傅砚之往前一步又停了下来,四周来来往往好些侍卫,眼神有意无意的盯着他。
他看了许长宁许久,在她快没耐心之前终于开口了:“在下实在不愿郡主受人蒙蔽。”
他虽然和郡主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从那日郡主单枪匹马跟在拍花子身后救下那些孩子,会为了娟儿的死伤心难过,他知道郡主是个心中有正义的女子。
那日章令史家的尸身和满地的鲜血,都是柳诚之手下的人干的,他和郡主分明是不同世界的人。
“小柳大人在郡主面前装的人畜无害,背地里却行事狠辣。”
桃二等人耳力很好,听到这话齐齐瞪向傅砚之,被瞪着的人装作不知,满脸都是对许长宁的担心,他觉得自己那日并没说错,柳诚之并不是郡主的良人。
“他既能预判到陈肃要对章令史一家下手,那地道埋了火药的事他一定……”
“傅公子慎言。”
许长宁抬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她冷着脸:“本郡主与你说过,本郡主的夫君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傅砚之急了,他往前走了半步:“难道郡主要留一个心狠之人在身边吗?”
她双眼盯着傅砚之半晌,嘴角缓缓扬起一丝邪恶的笑容:“傅公子倒是热心肠,可还是太年轻了。”
“你可见过猛兽身边伴有家禽?”
傅砚之神情一滞,他想说郡主不是家禽,女子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突的抬手捏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随之而来,他脸涨得通红想动弹竟是动弹不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爬满了血丝,眼看就要被她掐断脖子。
女子手一松,傅砚之全身无力狼狈的摔在地上,长袍沾满了花园里的泥土,火辣辣的脖子提醒他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许长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有些不屑:“本郡主才不是家禽,猛兽自是与猛兽最为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