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广省的知青紧接着说:“我们老家最恼火的天灾,就是涨大水、刮台风。下冰雹倒是听说过,下雪还真没见过嘞,我们南方人到北方会不会被冷成狗哦……”
这话一出口,大家的话痨属性都被激活了。
周围几个知青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没了,纷纷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天。
“我跟你们说哈,为了防寒,我专门带了一件大棉衣来的,我是很怕冷的女娃儿,等到了地方,我要好好跟当地老乡学学保暖的窍门,可不想被冻死在这儿。。”
“我也很怕冷的嘞,搞不好我们南方人真要被冷成狗,听说啊,北方这边的天气,一到冬天,这耳朵会结冰,一不小心摸耳朵,耳朵就掉了。”
“啊?不会吧,那不是没耳朵了,好吓人哦。。”
“还有哈,冬天不能洗澡,听说好几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嘞,手脚还会生冻疮,冻得脸像熟透的红苹果,很难消下去。。”
“不洗澡?身上不得臭死啊,那得多脏哦。我不要啊,在我老家,大冬天我都在家里洗澡的,洗热水澡,最冷的时候,隔一天洗一次澡,要我一个月不洗澡,想都不敢想,我死的心都有了。”
闻言,南方的知青们表示:怕冷,更加怕不洗澡。。
“我也是。。”
“我也是。。。”
“……”
北方下乡的知青听到南方下乡的知青嘴里说的话,直接就懵了。
普通话讲得马马虎虎,勉勉强强能听懂。
可他们说啥?到了冬天,耳朵一摸就掉啦?
真是闻所未闻!
要是真这样,北方的人不都没耳朵了嘛。
刘大妮笑得前仰后合,哎呀妈呀,这群南方来的年轻人也太逗了吧。
不过她也挺为他们担心的,这些可爱的南方人,背井离乡、大老远跑到北方来当知青。
要是被冻得够呛,那可太惨了。
哎,真是不容易啊。
傅兴邦领着一名列车员走过来了,是个身穿绿色军装的女同志。
傅兴邦客客气气地说:“同志,这就是我怀孕的媳妇,麻烦你帮个忙,谢谢啦。”
刚才去找人的时候,他还偷偷给这位女同志列车员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有了这点小贿赂,人家肯定更愿意帮忙啦。
女列车员乐呵呵地说:“老乡你太见外了,哟呵,孕妇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口子咋还跑这么远呢?是不是快生啦。”这话对傅兴邦说道。
说完对着刘大妮说道:“婶子,你别害怕啊,我扶着你去上厕所。”
“好嘞,我不害怕,谢谢你啊,小同志。”刘大妮感激地说。
“不谢不谢,为人民服务,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列车员一边扶着刘大妮,一边对着前面不老实的乘客喊道:“前面的,把脚收回去,孕妇要过去。”
“慢点,你这是快生产了吧,婶子你这么大老远去哪啊?也不怕把孩子生在路上,这得多危险啊。”
有几个人很不屑,就不收脚,反而把脚伸的老长。“呸,本来就是,那么大的肚子还出来做什么?真是的。”
“生在车上那多不好啊,我可不想看见孕妇生孩子,晦气。”
“呸!晦气。”
“哎哟,这么大的肚子了,婶子你就别出远门了,你看上个厕所都要人扶着,万一出事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女列车员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抚孕妇,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往前走。
大叔可是给她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呢,一定要保护好婶子。
有的人看她是个女同志,一点也不惧怕她。
坐在座位上的傅兴邦忍无可忍了,旁边坐着广省的男知青看不过眼说道:“大叔,你要不要去啊,我给你看好行李。”
“你放心吧,快去吧。”
“小伙子,我很快回来,谢了。”傅兴邦摸出两颗奶糖,塞到男知青的手里。
“大,大叔,你……”
“糖!!”
“给你的,拿着。”话落,傅兴邦像头愤怒的豹子冲过来,大声地吼,“你们都给老子闭嘴,把你们的脚给老子收起来。。”
其中一人得意地笑道:“你算老几啊,叫我收就收啊,我就不收,就不收。。”
“有本事你打我,打我。”
女列车员冷冰冰地说道:“他要是不打你呀,我可就要拘留你啦!信不信你会被发配到农场去劳动改造哦。
毕竟尊老爱幼、保护弱势群体可是咱们的传统美德呢,你这样做可是会破坏社会和谐的哦,你说你是不是该去农场好好改造改造呀??”
那个人吓得脸都白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不去农场,我让开还不行嘛。”
其他人也都赶紧把脚收了回去,他们可不想被发配到农场去劳动改造啊。
哎呀,真不该觉得人家是个女同志就好欺负,要是真的被当成聚众闹事给拘留了,那可就分分钟要被发配到农场去改造啦。
那地方可不好,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傅兴邦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还很嚣张的那个人,看着媳妇被人扶着进了车厢,那女列车员就守在门口,他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坐着的男知青笑着说:“大叔,您就别给我奶糖啦,奶糖多金贵呀,还是留给婶子吃吧。”
“我看啊,婶子肯定是怀了双胞胎,说不定还不止两个呢,我猜得对不对呀?”
“哎呀,小伙子,你咋知道的呀?神了嘿!”傅兴邦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你是医生吗??”
“我猜的,不是医生。”男知青笑嘻嘻地说,“大叔你也太厉害了,一胎多宝啊,恭喜恭喜,不过婶子看起来可真是够辛苦的呢。”
“是啊,都怀上了,我们也只能接受啦,毕竟那也是我的亲骨肉啊。”傅兴邦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笑着说道:“好在我大儿子是个厉害的大夫,有他在,我相信我媳妇肯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那位男知青慵懒地张开嘴巴,打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哈欠,仿佛要将这一路积累的疲惫都释放出来。
经过数天几夜的漫长旅程,他一直坐在那硬邦邦的火车座位上、想买软卧啊,可是大家都是坐硬座没办法,还是坐着的。
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就像是被无数颗钉子扎着一般,又痛又痒;而腰部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酸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不仅如此,他的双腿双脚也早已麻木不仁,完全失去了知觉。
更糟糕的是,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漱和更换衣物,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臭味道。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异味还只是若有若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强烈。
第一天的时候,周围的人还只是皱皱眉、捂捂鼻子,可到了第二天,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然而,等到了第三天,就连他自己都对这股味道毫无感觉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