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楼的胖墩纵然满脸疲态,但日月金轮还是脱手而出,相互交织着飞速旋转,以惊人的速度,击中了瞿阳的腹部。
“咳......”
猝不及防之下,瞿阳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也如同断线风筝,就此倒飞了出去。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痛意,在即将滑倒的瞬间,丢出了手里的火球。
轰然栽倒在地,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后,瞿阳满身伤痕,两手支撑地面,摇摇晃晃地艰难起身。
可反观前面的胖墩,早就在他甩出手中火球的时候,提前撑开了护体灵光,把炙热的火球抵挡在外。
因此并没有遭受创伤。
瞿阳最熟练的攻击手段,打在别人的防护罩上,甚至惊不起任何的波澜,没能留下丝毫的痕迹。
刚一交手,高下立判!
......
人群之中,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来吧,可别丢脸了。”
“还不赶紧麻溜地滚下来,是要等着被人踹下擂台吗?”
......
舒韵见此情形,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祈求着瞿阳能就此作罢。
然后,瞿阳却表现得无比倔强,两手疯狂掐诀,体内灵气喷涌而出,四周温度陡然攀升。
一时间蒸汽弥漫,白雾萦绕翻滚。
随着雾气的消散,数十枚火球凭空闪出,最终融合到了一处,卷起了数丈高的火浪。
瞿阳沐浴在火光之中。
他口吐一个“凝”字。
身前的火浪翻涌不止,一条巨大的火龙拔地而起,散发出一股异常灼热的气息。
火光四溢,映照得众人满脸通红。
原本不屑一顾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后,都忍不住暗自惊呼。
站在场外的张九灵,也不可察觉地点了下头。
这瞿阳对控物术和火球术的掌握程度,显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只在呼吸之间,就被他将两种法术融合。
催发火球,形成火浪,凝现火龙......
这一切仿佛一气呵成,以瞿阳炼气期九层的修为境界,能够做到这些已实属不易。
一声低喝后,瞿阳两手向前推出。
火龙顿时仰天清啸,倾吐着火光四溅的龙舌,猛然扑向远处的胖墩。
护体灵光内,小胖墩面色如常,日月金轮光芒大放,呈左右夹击之势,从两侧齐齐攻来,掀起了两股莫名的龙卷飓风,碾压向声势浩荡的火龙。
只听“轰”的一声!
两股力量绞杀在一起,震得擂台摇晃不止。
火浪滔天!
伴随着一阵清啸。
龙卷飓风陡然消失不见,而日月金轮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可突破了围困的火龙,仅仅只是缩小了一圈,声势却依旧骇人,直直地撞向了防御罩里的胖墩。
迫近的危机感,让胖墩心生忌惮,狂催体内法力,使得头顶的护体灵光向外扩散,也变得更加厚实。
看样子,胖墩是打算硬接下这一击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翘首,火龙速度惊人,一头撞在了防护罩上。
如同木桩撞钟,传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声。
碰撞的余威,震得防御罩里的胖墩身形摇晃,眉宇间不禁拧成了一个“川”字。
“咔擦”的声响清晰可闻,胖墩头顶上的护体灵光,竟隐约有碎裂的迹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火龙将乘胜追击的时候,不远处两手掐诀的瞿阳脸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显然他的灵力已经损耗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尽管如此,瞿阳依旧在咬牙支撑。
其实在刚刚交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绝无胜算。
可他还是以决然之姿,使出了自己参悟出的最强一击。
他死死盯着那层坚固的防御罩,似乎只要能将之一举冲破,他就心满意足了。
往昔的落魄和不堪,在此刻化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龙吟清啸,火龙声势大涨。
沿着防御罩游走了一圈后,火龙扬起高高的头颅,腾升至虚空之上。
瞿阳置身于火光之中,状若癫狂,就连双目都变得无比猩红。
看到此时瞿阳的模样,张九灵心念一动,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停手!”
半空中的锦袍大汉沉声喊道。
但明显已经迟了,腾升空中的火龙,挟雷霆之势,从上方直坠而下,一头撞破了胖墩的护体灵光。
尘烟四起,冲撞的余威波及之下,胖墩被压迫得栽倒在地,正准备翻身跃起时,却发现一对硕大的龙爪已近在眼前,头顶上空一片火红。
“糟糕!”
胖墩心底一沉。
他手指一勾,日月金轮呼啸而至,可不等他有所动作,头顶的火龙却突然散尽、踪影全无。
循着火光消逝的方向望去,那个上台挑擂的男子华发骤生,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瞿阳缓缓转过身,看向台下的一名女子,露出了笑容,然后疲态尽显,竟轰然倒下。
舒韵的泪水夺眶而出,奋不顾身地登上擂台,抱着那宽厚的身躯,低声啜泣了起来。
“瞿阳师兄......”
叶轻柔刚想走上去,一旁的安子曾却摇了摇头,将她制止。
此时的瞿阳气若游丝,显然命不久矣。
锦袍大汉落下擂台,手指轻轻一点,顺着瞿阳的眉心渡入了一股灵气后,摇头叹道:
“为了争一时之输赢,居然强行激发本命之源,这又是何必?”
看着转辗醒来的瞿阳,锦袍大汉负手道:
“老夫刚才给你灵气灌体,延缓了颓败生机,但这么做也顶多让你再多活三个月的光景,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趁这段时间去完成吧。”
瞿阳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前辈”。
望向泪如雨下的舒韵,瞿阳缓缓说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到我的故乡走一走、看一看吗?现在,跟我一起回家吧......”
舒韵凄然一笑,搀扶着瞿阳羸弱的身躯,艰难地站起来。
这名柔弱女子,顿感无依无助,不禁看向相约而来的几名同伴,却发现安子曾面无表情,不仅不为所动,而且还一把拉住正欲上前的叶轻柔。
心灰意冷之下,舒韵最终迎着众人的目光,就这么走出了擂场。
不知为何,张九灵也一同消失不见。
这时,人群中的一名散修,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后,失声喊道:“银子呢?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你们谁偷走了我的银子!”
......
短暂的躁动后,一切归于宁静,很快就有挑战者登台挑战。
众人便转移了注意力,全身心关注着擂台上的斗法。
叶轻柔挣脱了安子曾的束缚后,满脸不快:“安哥,你明知道这个时候舒韵师姐最需要我们,为何却偏偏阻止我上前帮忙?”
安子曾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师妹,瞿阳落败是他不自量力、咎由自取,眼下这么多的修真者在此,你非要上前相助,岂不是说明我们与瞿阳他们是一起的吗?”
“可我们结伴而来,明明就是一起的啊......”
叶轻柔停顿了下,恍然道:“在你的眼中,面子就真的比同伴重要吗?”
“我可没这么说,但万一咱们有幸加入六派,日后他人议论起此事,谁敢料定不会连带着耻笑咱们。反正瞿阳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所以及早划清界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叶轻柔心头一震,久而未语。
她从未见过如此陌生的安子曾。
她索性不再理论,直接转过身,朝着场外走去。
“师妹你要去哪儿?”
安子曾本来还打算追上去,可看了看斗法正酣的擂台,心下盘算一番后,便选择继续留了下来。
发现自己口中的“安哥”竟真的没有跟上来,叶轻柔心情复杂,但还是走出了擂场。
......
寂寥的街头,残阳万里。
一对璧人相互依偎,在热闹的市井中艰难前行。
且不论云州大比期间,镇远城禁止御空飞行,但作为低阶的散修,舒韵就算真的能破空而行,也必然无法飞遁多少时间。
更别说还要带着气机微弱的瞿阳了。
先回客栈?
她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打算现在启程,带着瞿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一路前行,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两人来到了城门口,本以为能安然离去,却没想到被守城的甲士给拦了下来。
“站住!”
望着手持长矛的甲士,舒韵霎时柳眉倒竖,她本想视而不见,就这么直接走出城门。
可几日前的那名筑基期伍长,赫然出现眼前。
伍长先是望了望倒在舒韵怀里的瞿阳,随后上前说道:“镇远城颁发了宵禁令,云州大比期间,无论何人,夜间一律禁止出入,道友请见谅。”
舒韵陷入两难,语气悲恸:“我......我夫君身受重伤,小女子不得已,只好连夜带着他返乡,还请前辈通融一二。”
这伍长身负筑基修为,如何不知瞿阳遭受重创、命不久矣?
只不过守城的责任在身,因此只能一口回绝:“禁令在前,道友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舒韵面容失色,几欲崩溃。
斜靠肩头的瞿阳,艰难劝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伍长当即附和道:“这位道友说的对,以你们的修为,也无法长时间御空飞行,仅仅只靠步行的话,也走不了多远的,不如暂且在城中小住一晚,待明日天亮,雇上一辆马车,才好继续赶路。”
舒韵闻言,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她怎么一慌了神,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以他们此时的情况,真该雇一辆马车赶路的啊。
看着肩头的瞿阳,舒韵蓦然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瞿阳勉强一笑,打趣道:“你刚才都叫我夫君了,无论怎么,我都必须得咬牙撑住喽,只是......委屈你了。”
舒韵俏脸一红,内心生出一股悲戚,随后对伍长说道:“也罢,就听前辈的,我们先回城内。”
其实她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这里距离瞿阳所说的故乡,又何止万里路途?
就算是乘坐马车赶路,少说也得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可眼下瞿阳时日无多,无端多停留一天,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她准备搀扶着瞿阳回去的时候,城门主街上,一阵马蹄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