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老道士传授影遁术的时候,在金书玉篆里面,顺带留下了拔除反噬的法诀,让他得以安稳修炼。
试想,如果没有这拔除反噬的法诀,仅是魔气的日积夜累,就足以将修炼此术之人逐渐魔化。
那这样一来,即便影遁术再怎么玄奇,也终将沦为鸡肋。
从古至今,世人只知影遁术的威名,却不知道魔气反噬的弊端,更遑论想出破解之法了。
而那个不着边际的小老头,居然能完成如此壮举,这倒让张九灵对老道士愈发好奇了。
......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辗转已是深秋。
这座临时开辟的洞府,被无数落叶覆盖,仿佛与自然彻底融为一体。
......
浩瀚苍穹之上。
几名负剑而行的修士,如同流星划破天际,在头顶一掠而过。
这群修士释放出神识,向下方不断扫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就在此时,潜藏在洞府里的张九灵,蓦然睁开了眼睛,问道:
“梦尊,这已经是第几波了?”
“应该是第五波了吧。”
梦尊散漫的声音,回荡在洞府之内。
张九灵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那余姓剑修最终还是逃出了鬼雾,否则棠溪剑派也不会派遣弟子,在此地如此频繁搜查了。”
他起身而立,察觉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之后,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之色。
看来影遁术的魔气反噬,已经被全数拔除了。
伸了个懒腰后,张九灵开始尝试勾动袍中女鬼,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为此,他一阵摇头苦笑:“果然再度陷入了沉睡,现在只有小心行事了。”
又过了三日。
待到苍穹之上再无任何动静之后,张九灵撤掉寂元精绝阵,唤醒呼呼大睡的土甲龙,一刀破开了洞府禁制,然后迈开腿。
他往外探出身子的同时,问道:“梦尊,确定没有危险?”
“道友就放心吧,本尊早已查看清楚,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修仙之人。”
“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抖擞着精神,就这么走了出去。
爽风拂面,吹散疲惫。
张九灵略作沉吟,道:“这倒不是在下害怕危险,只是现在修为低微,担心被人发现了你梦尊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小心行事的,说起来,我张某人向来是享受危险的。”
他挺直了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梦尊沉默片刻,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道友的一片苦心,本尊全都记在心里的,如果有什么危险,本尊会提前告知道友的。”
“那就辛苦道友了。”
“无妨,但事先说好了,本尊利用神识为道友探路,也会有所损耗,倘若遇到修仙之人,可就没法子帮助道友了。”
“不妨事不妨事,大不了在下遇事不对,速速避退就是了。”
梦尊无言以对,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九灵埋头赶路,但并没有释放出乘风舟御空而行。
毕竟这里还是棠溪剑派的势力范围。
以乘风舟的惊人遁速,如果太过招摇的话,难免会引来棠溪剑派的门徒,所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话虽如此,他脚下的御风靴在灵力的加持下,散发着淡淡银光,使得他赶路的速度极快,在地上拖行了一串残影。
......
穿过迂回曲折的茂密树林。
只见树影斑驳,风移影动。
在浅草摇摆之中,浓郁树脂的淡淡香味,随之幽幽袭来。
张九灵步入其间,只感觉通体舒泰,心情无比愉悦。
忽然间,骤雨随风而来,滴打在树叶之间。
同时也浸润着脚下泥土,散发出清新和沉淀的气息。
空山新雨后,一股寥廓之感油然而生。
短暂的静谧,让张九灵彻底放空。
“天气好个秋!”
他心绪翻飞。
此前由于深居洞府修炼,导致有些发胀的脑袋,也变得舒坦异常。
这些日子,他疲于奔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纵享山河景色。
他走走停停,一路上跑山看景,大半日的时光就这么消磨殆尽。
最后,他心生豪迈,索性也不管什么棠溪剑派了,竟然直接从地上一掠而起。
身形停落在一座山峰之上。
迎着万里残阳,俯瞰暮色山河。
他发丝舞动,袖袍鼓荡。
在这种情形之下,若不扯着嗓子来个仰天长啸,岂不是枉来此地走上一遭?
没办法,这些日子过得太憋屈了。
正当他思绪涌动的时候,梦尊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道友切莫声张,有一队修士正往此地赶来。”
张九灵双眼一凝,暗道了声晦气。
然后麻溜地跃下山崖,蛰伏在密林之间,全力收束灵力,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梵天净虚符被他反扣手中,只要情况不妙,就打算凭借此符潜伏而出。
他紧盯着天空,留心观察着任何异动。
但过了好一会,他的眼睛逐渐酸胀。
可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异样。
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沉声道:“梦尊,你该不会是故意拿话诓骗我的吧。”
梦尊乐呵一笑:“道友心思缜密,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张九灵一蹦而起:“梦尊,你个狗......”
日光当头。
声音消散在落风叶中,转而被梦尊的哈哈大笑所取代。
......
接下来,一连数日。
张九灵孤身一人,穿梭在群山密林之间。
很快便要走出这片山林,可突然之间,一声虎啸划破了四周的宁静。
“山间猛虎?”
张九灵疑惑不解,他为了防止棠溪剑派搜寻至此,特意将灵力波动收束。
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修真气息,足以形成震慑之威,使得这些个山林猛兽躲得远远的,更别说敢发出这般咆哮了。
他寻声迈步上前,拨开面前的杂草。
只见一头身形硕大的斑斓猛虎躺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凄厉嚎叫。
猛虎的身上,插着数支箭矢,撕裂了它坚实的皮毛,鲜血也不断往外冒出。
望着突然闯入的张九灵,斑斓猛虎变得惶恐不安。
因为那股修真气息,让它异常害怕,所以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
可这样一来,猛虎身上的伤势也就愈发加剧了。
还没等这头斑斓猛虎走上两步,那庞大的身躯就轰然栽倒在地。
这时,一声声犬吠传来。
紧随其后,杂草里扑出了几只凶悍狼犬。
先是围绕着一息尚存的猛虎来回打转,几番跃跃欲试之后,才下定决心疯狂撕咬。
见此情形,张九灵一脸恍然:“原来是打猎的。”
面对这几头狼犬,斑斓猛虎纵然已经无力站起,但还是露出了锋利牙齿,发出一声恐怖怒吼,吓得几头狼犬夹紧了尾巴,连忙将狗头悻悻地缩了回来。
天生的血脉压制,让狼犬们害怕猛虎临死前突然反扑。
所以只敢在外围叫个不停,不敢冲上前与虎相争。
忽然间,狼犬们发现了张九灵这个陌生存在,顿时间一个个来了精神,接二连三地跳进草堆里面,将张九灵团团围住。
然后开始狂吠不止,而且越逼越近。
张九灵眉头一皱,也懒得惯着这群恶犬,隔空就是一记重拳!
刚劲迅猛的拳风,直接把其中一条狼犬掀飞了数丈,碾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不断发出“嗷嗷嗷”的求饶叫声。
“看来,今晚有狗肉吃了!”
张九灵面无表情,天柳七叶刀顺势鱼游而出,逮着另外几条狼犬就要挥刀砍去。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大喊道:
“小兄弟,还请手下留情。”
此人身形高大,皮肤黝黑,身上套着一件豹皮,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拿着钢叉。
赫然是以打猎为生的山间猎户,毫无疑问是这几条恶犬的主人。
其实在此之前,张九灵便已经发现了此人,否则对这几条恶犬早就下死手了。
汉子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主人的到来,让这几条狼犬叫唤得更加卖力了。
使劲跳来跳去,蹦得十分嚣张。
汉子咬紧腮帮,连忙发出厉声呵斥,这才制止了这几条不知死活的狼犬。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似弱不禁风,可手里的家伙什和凌厉的眼神,让他这种常年打猎、满手血腥之人都感觉心惊肉跳的。
单是那条被踢飞了数丈的狼犬,就可以想象少年并非简单之人,毫无疑问是个练家子啊。
汉子来得晚,没有看到刚才发生之事。
若是看到张九灵是用隔空之力,掀飞了狼犬的话,岂不是要大叫活见鬼了。
张九灵收刀而立,一言不发。
汉子满脸笑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一边递到张九灵的身前,一边套起了近乎:
“小兄弟,我这几条狼犬没伤着你吧,你多多见谅啊,咱山里人常年在外打猎,不得不带着狼犬防身。”
张九灵接过酒葫芦,放在鼻尖闻了闻。
然后仰头一闷,在汉子一脸肉痛的表情之中,把葫芦里的酒水一股脑全都给灌入了肚子里面。
“小兄弟,海量啊!”汉子违心地竖起了拇指,
“你这酒量,恐怕咱那坝上也没几人能喝得过你的。”
“坝上?”
“嗬,你瞧瞧我这记性,小兄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张九灵摇了摇头:“在下负笈求学,不幸迷路山林。”
“原来是这样啊。”
汉子神色不变,就冲这恐怖的武力值,打死他都不信少年是负笈求学的读书人。
但话已至此,汉子也不便多问些什么,转而又道:
“小兄弟,你既然认不得这里的里,不如等我将这头猛虎处理了,再带你走出去如何?”
“那就有劳了。”
“不妨事,就是个顺手的事情罢了,如果小兄弟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跟着我去坝上做客,咱们山里人就图个热闹。”
“也好,那就随大叔去看一看吧。”
此话一出,原本正举着手里的钢叉,准备结果了猛虎的汉子,身形陡然一滞。
这少年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客套话也听不出来?
多嘴啊多嘴,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满脸惆怅之余,汉子只能将气都撒在了奄奄一息的猛虎身上,那明晃晃的钢叉捅了一遍又一遍。
斑斓猛虎就此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