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里的热闹,把徐瑶夜也吵醒了。
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夜里睡得不安稳,总是腿抽筋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睡熟一会儿,竟被吵醒,她气急了,“隔壁在闹什么?是林翠儿还是徐望月?”
听到徐瑶夜充满怒气的声音,碧玉立马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帮徐瑶夜揉着腿,“回姑娘的话,是孙大人来了,送聘礼。”
“孙玉城来了?”徐瑶夜难得没有生气,她坐直了身子,脸上突然充满了笑意。
“裴长意这么在意林翠儿这个妹妹,他今日一定会来的,快为我梳妆打扮。”
“是,姑娘。”碧玉立刻上前,精心地为徐瑶夜打扮着,梳了一个复杂的飞天髻。
因为徐瑶夜怀了身孕,赵氏派人送来了不少新做的衣裳。
不知是不是因为服了药,徐瑶夜怀孕后,人胖了许多。
她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宽松的衣裳,根本挡不住她越来越粗的腰身。
徐瑶夜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是压不住的怒气,恨恨地打了两下自己的肚子。
五福嬷嬷从门口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徐瑶夜的手,“我的姑奶奶,又怎么了?你再生气,也不能拿肚子出气啊。”
徐瑶夜指着镜中的自己,“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就这个模样,怪不得世子爷不愿意来看我。”
“碧玉!”
听到徐瑶夜突然叫自己的名字,碧玉浑身一震,手中的梳子瞬间落到了地上。
徐瑶夜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在害怕我吗?”
碧玉不断地摇头,“奴婢不敢,大姑娘有何吩咐?”
她当然害怕,她怕极了。
这些日子徐瑶夜脾气越发古怪,阴晴不定。
她真不知道,哪一天徐瑶夜就会发脾气,把自己打死或是发卖了。
“过来,扶着我过去。”徐瑶夜拿了口脂,轻轻抿了抿。
碧玉松了口气,正扶着徐瑶夜往院外走,却不想门口竟多了两个护卫。
徐瑶夜睨了那两个护卫一眼,“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护卫开口道,“世子爷有令,夫人不适,不便走动,还是多在院中休息。”
徐瑶夜忍不住冷笑,这是禁足?
她伸手便要推开那护卫,“我要亲自去问问世子爷……”
她的手还未触到护卫,就见不远处,孙玉城扶着林翠儿,两人一脸幸福端着茶盏。
他们二人的正对面,站着的竟是裴长意和徐望月。
看那模样,他们倒像是哥哥和嫂嫂!
徐瑶夜往后退了半步,眉眼间仿佛藏了一条毒蛇,掩不住的恨意。
此刻,徐望月亦是尴尬得很。
孙玉城感恩裴长意将林翠儿嫁给他,硬是要在此刻先给兄长敬杯茶。
此事原本就与礼不合,林翠儿就更是胡闹,非要徐望月站在裴长意身旁。
“若是没有二姑娘,也成就不了我们二人的缘分。”
“二姑娘,一定要喝下我敬的这杯茶。”
林翠儿硬拉着徐望月站在裴长意身旁,林秀娥也不阻拦,还说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不要拘礼了。
孙玉城谢的是恩人,林翠儿谢的是媒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徐望月低头抿了口茶,立刻站到了一旁。
慌乱间她只顾着立刻逃跑,却没意识到自己站回了裴长远旁边。
裴长意放下茶盏,余光将一切纳入眼底。
他那幽暗冷沉的眸底,燃烧着炙烈的火焰。
裴长远根本无心看热闹,心里不住地盘算着,今晚带着徐望月去倚香苑,是不是能趁机得手呢?
他越想越兴奋,压低了声音说道,“月儿妹妹那便说好了,今晚见。”
他的声音极低,可偏“今晚见”这三个字,不偏不移落在了裴长意耳中。
烟雾笼罩着裴长意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隐隐泛起。
他们今晚要做什么?
徐望月这一日心不在焉,时不时望着窗外,只盼着天快些黑。
书生案的卷宗,她几乎全背下来了。
那位死去的青黛姑娘,正是倚香苑头牌花魁。
而陆遮哥哥,也是在倚香苑出的事。
她终于有机会去一探究竟。
迈出这一步,她离真相便近了许多。
夜色渐渐暗下来,红玉抱着一套裴长远遣人送来的男装,神色间十分犹豫。
“二姑娘,你当真要女扮男装跟着二公子去倚香苑?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为什么……”
红玉至今不知陆遮的存在,更不能理解徐望月为什么突然不排斥裴长远了,还愿意跟他去那种地方。
徐望月轻轻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眼里闪过一抹微妙的神色。
她知道红玉担心自己,可她依然不能告诉她真相。
为了她好,就绝不能让她牵扯进来。
徐望月拆开发髻,干净利落地换上男装。
她转头看向红玉,“放心吧,我只是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她知道自己今日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或许根本骗不到裴长远。
他会答应,可能当真存了些龌龊心思。
而那番话,更没有办法说服红玉。既然如此,徐望月便不说了。
她换上了男装,悄悄走到院外,裴长远已备了马车等着她。
“月儿妹妹,你······”裴长远看呆了,他没有想过,美佳人扮上男装,竟如此英姿飒爽。
徐望月眉目清秀,未施粉黛,穿着男装,别有一番风味。
裴长远现在才理解他那些狐朋狗友,为何有些特殊的癖好,原是佳人千变万化。
“二公子,一会儿去了倚香苑,你可不能暴露我的女儿身。”徐望月十分小心,保持着和裴长远的距离。
她要想办法查清真相,可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到时候我唤你表弟。”裴长远此刻对徐望月百依百顺,连她不让自己上马车,也接受了。
裴长远坐在马车前头,隔着帘子闻着里头的女儿香,不经心猿意马。
侯府管教甚严,可却没人能管得了裴长远的马车。
特别是整个侯府都知道裴长远刚考完县试,自是没有人会拦他,任由他的马车长驱直出。
不远处,一匹骏马正飞驰而来。
裴长意今日在典狱司忙了一整日,却始终心不在焉。
“今晚见”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般,始终萦绕在他耳边。
终于处理完了手中案卷,裴长意匆匆赶回侯府。
在长安大街,他与一架侯府马车擦肩而过。
裴长意那双深邃的眸子倏然一亮,锐利的目光横扫一切。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辆马车不对劲。
“世子爷,不是回侯府吗?”
裴钰正骑着马追赶裴长意的步伐,却见他掉了头,过府而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