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轮孤月高悬夜空,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
徐望月脚步沉重,今日她虽然引得裴长远将真相说了出来。
可这往后的路,却好像越来越难走了。
依裴长远所说,那个青黛姑娘是被别人杀死的。
而那个凶手做出那么多的证据来陷害陆遮哥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虽然有裴长意这样的好官愿意替他们查清这个案子,可这其中艰难险阻定是不会少了。
徐望月忍不住摇了摇头,冷风吹在她脸上,她眸中只含清冽。
她才刚走到栖梧院外,就见月色下矗立着几个嬷嬷。
徐望月心口一颤,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走上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是云嬷嬷。
“这么晚了,嬷嬷怎么会过来?”徐望月行礼,语气乖巧。
云嬷嬷冷着一张脸,微微撩起眼皮,从头到脚打量着徐望月的装扮。
“这么晚了,二姑娘打扮成这副模样,是去了哪里?”
徐望月一怔,还未想好如何解释。
就见云嬷嬷冷笑,“姑娘也不必想主意骗老奴,老夫人要见你,跟我走吧。”
赵氏要见自己?
徐望月心口一沉,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温顺地跟在云嬷嬷身后。
赵氏的屋子里四角都放着银炭炉,很是暖和。
徐望月从寒风中突然进到这么温暖的屋子,炭火一熏,她双眼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低眉顺眼地站着,恭敬给赵氏行礼。
赵氏端坐在上位,一改往日对她温和的态度。
她手中执了一个碧色茶盏,缓缓地拂着杯盖,一口一口抿着茶水。
直到那盏茶饮了一半,徐望月站的腿都有些麻了,赵氏这才开口问道,“二姑娘,这是玩的什么?打扮的如此奇怪?”
徐望月神色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赵氏既然让云嬷嬷在院子外头等她,想来今晚的事她都了解清楚了,那便没什么可解释的,只能站着认罚。
往日徐望月如此低眉顺眼,总让赵氏觉得她乖巧可人。
可今日她的一言不发,看来却像是在挑衅自己。
赵氏强压着的怒火几乎压不住,手中茶盏瞬间飞出,落在徐望月脚下,碧色碎片在徐望月脚下绽开。
徐望月吓了一跳,身子却一动未动。
莫说是赵氏将茶盏砸在她脚下,便是砸在她脸上,她此刻也不能还手。
陆遮哥哥的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她一定要留在此处,将这案子继续查下去。
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要忍着。
“母亲!”门突然被推开,喝醉酒,站都站不稳的裴长远,推门冲进来,很紧张地将徐望月一把拉开。
裴长远看清楚徐望月没事,抬头看向赵氏,眼中隐隐有些怒气,“母亲,今日是我带二姑娘出去的,你要是有什么脾气尽管冲我发。”
平日里裴长远对自己一向乖巧孝顺,从不敢这样大声与自己说话。
赵氏气急,冷笑着说道,“就算是你要带她去,今日也是她的错!”
“我许她留在你身边,是觉得她能把你留在府中,少让你去那种烟花之地!”
赵氏说着话,眼眸冰冷落在徐望月身上,“我倒是没想到,竟亲自把这样一个狐媚子送到儿子身边。”
裴长远难以解释,被赵氏这一顿雷霆之怒刺激,他的酒醒了大半,转过头赔上了笑脸,“母亲恕罪,今日是儿子错了。”
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可如今他若是不把赵氏哄好,万一赵氏不肯把徐望月嫁给他了,那该如何是好?
裴长远只得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母亲,今日真是我逼二姑娘陪我去的。”
“我对她说,只要今日能陪我出门去,只要玩上这一晚上,明日起我便好好准备殿试。”
“母亲切莫误会,我们虽然去了倚香苑那种地方,可当真只饮了几杯酒,并无任何离经叛道之事。”
听到裴长远的话,赵氏神色稍稍缓和。
可她转瞬一想,就为了这么一个丫头,她最宠爱的儿子方才竟对她恶语相向……
赵氏扶着云嬷嬷站起来,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徐望月,“纵使如此,你仍然有错。”
“我让你留在长远身边,你连劝都劝不住他,还肆意纵着他去那种地方。”
“今日我定是要,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不再蛊惑着长远去胡闹。”
徐望月低垂着眉眼,听着赵氏所说的话,不免觉得好笑。
明明裴长远已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在赵氏口中,仍然全都是自己的错。
她的宝贝儿子何错之有?全是自己这种狐媚子的错。
趁着赵氏转身,还在不断地骂着自己,徐望月转过头冷冷地瞥向裴长远,微微挑起眉头,透露着她的不悦和疑惑。
她自然是没指望过裴长远。
可方才是裴长远自己说,有何事都冲他来。
此刻赵氏盛怒,他怎么连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裴长远被徐望月这样看着,脸颊微微一红,却是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我的好月儿,你且忍一下母亲责骂,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徐望月微微抬起下巴,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责骂也好,责打也罢,她都可以受着。
她只怕触怒了赵氏,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倚香苑了……
可如今自己又能做什么?
赵氏不分青红皂白,非要把所有过错全推在自己头上。
自己低眉顺眼是错,顶嘴解释亦是错……
赵氏骂得急了,咳了好几声,扶着云嬷嬷的手,连拍了自己胸口好几下,伸手指向徐望月,“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抓住她?”
见那些婆子们走过来,徐望月本能地看向裴长远。
裴长远竟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轻声说道,“母亲,二姑娘身子弱,……”
两个粗使婆子压着徐望月,用力迫着她跪在地上。
头顶传来赵氏冰冷的声音,“还没过门,你倒是心疼起来了,等我罚完了她,让她跟她长姐一般,在院子里禁足两个月吧。”
禁足?
徐望月眼中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乱。
她宁可被打几板子,也不能被禁足!
她正要开口之时,眼前见着一双墨色的靴。
视线往上移,那人一身玄色衣装身姿端的是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裴长意阴沉着脸,眼里韫色渐浓。
他正望着她,眸色深沉近墨,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沉冷低磁的声音一字一顿缓慢响起,“母亲,不能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