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江抱着宋清泞一路来到后院,进了她的房间。
宋清泞从原本的剧烈挣扎到发现没有危险后,慢慢变得平静。
她努力看清眼前的蛇,不……是人。
只是,他的五官好模糊啊。
宋清泞摇晃着脑袋,要将他看清。
可努力了好久都是徒劳。
莫北江已经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上。
宋清泞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她的阿祈,只有阿祈才会对她这般温柔,这般怜惜她。
在莫北江要直起身子时,宋清泞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仰躺在床上,朝他傻笑。
他的面容也清晰起来,真的是她的阿祈。
莫北江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宋清泞丝毫不松开。
她将他的大掌移到自己的脸侧,蹭了蹭。
“阿祈,你回来了啊?宁儿好想你。”
她醉言醉语,没注意到房间里的空气迅速凝结成冰。
莫北江危险的眯起了双眸,猛地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宋清泞有些迷茫,傻傻的看着他。
“阿祈……”
莫北江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榻边缘,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脸。
“看清楚,我是谁?”
宋清泞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的人又模糊的五官。
他不是阿祈。
她偏头看两侧,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宋清泞清醒了一瞬,要爬起来。
可气愤中的男子猛地按下了她的肩膀。
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宋清泞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的面容已经压下。
她下意识的偏过脑袋,支起手臂推他。
莫北江的唇离她的侧脸只剩三指的距离,被她猛地一推推远了些。
他面色阴云满布,单手将她推搡自己的两只手往上扬,固定在了她的头顶。
另一只手又要去掰她的脸。
宋清泞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她脑子还是混沌一片,但整个人已经开启了自我保护屏障,炸开了浑身的刺。
“你滚开!”
她用力踹他,亮出利齿咬他的虎口。
莫北江眼底猩红一片,大掌改为捏住她的下颚,手背青筋暴露。
他凑近她,阴恻恻的问:“我是谁?说。”
宋清泞‘哇’的一声,再一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嚷道:“你……你是大灰狼。我要阿祈,你是不是把我的阿祈吃了!你还给我!”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枕头拍他的脑袋。
莫北江用手臂挡了几下,见着她这番喊着别的男子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差点燎原。
不太放心的杨春棉还是跟了过来,她手里端着周霞送过来的醒酒汤。
她一走到门口,就见宋清泞双手抓着枕头,死命朝莫北江的脑袋上拍打。
还嚷嚷着要拍死他,让他给她的阿祈陪葬。
阿祈是谁?
杨春棉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清娘,耍起酒疯来这么泼辣。
倒是有了几分前几年的影子。
她忙将醒酒汤放下,上前拦,柔声哄着她。
“清娘,先放开,我们喝碗醒酒汤睡觉好不好?”
宋清泞抓着枕头警惕的看着她,挂在睫毛上的几滴泪要掉不掉的。
听到睡觉两字,她又哭:“我要和阿祈睡,可大灰狼把阿祈吃掉了,他是大灰狼!”
她手指着莫北江,满脸控诉。
杨春棉表示宋清泞是真的勇啊,都没看到吗,北江的这张脸都已经黑得和阎王有得一拼了哎。
她趁宋清泞不注意,悄咪咪拿走了她手上的枕头,继续哄。
“阿祈好好的,没有被大灰狼吃掉,清娘醒来就能见到了。”
话说阿祈到底是什么?
宋清泞闻言,将脸凑近她,眼巴巴问:“真的吗?”
“嗯,真的,你乖乖喝了醒酒汤,然后睡觉好不好?醒来后就能看到阿祈了。”
宋清泞立马变得乖顺起来。
杨春棉递给她醒酒汤,她双手接过一口饮下。
杨春棉又将她的枕头归位,她便自己迅速躺回了床上,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那模样,乖得与刚刚反差极大。
她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继续盯着杨春棉,担心她撒谎。
杨春棉帮她掖了掖被角,笑道:“放心吧,嫂子不骗你。”
宋清泞便也朝她露出一个笑来,乖乖闭上的眼睛。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冗长,杨春棉和莫北江才出了她的房间。
杨春棉小心看了莫北江一眼。
她本来还想问问他,阿祈是什么,她好提前准备好,让清娘醒来后就能看到。
可看他这神色,她表示自己不敢问啊。
她担忧的看向莫北江的手臂。
“二郎,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再看看?”
作孽哎,这多灾多难的手臂,眼见就要好全了,现在伤口不会又裂开了吧?
莫北江摇头,脸色依旧是阴云满布。
“嫂子,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他径直离开。
杨春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萧瑟和落寂。
莫北江回房后,猛地挥掉了桌上的茶杯。
接着又将桌椅全给踹倒了。
那霹雳乓啷的声音,惊得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和小厮匆忙离开。
已经回到房间,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的莫安阳和张慕斯听到动静,重新穿好长衫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北江这么失控,已经是第二回了。
这真的极其不像他……
张慕斯原本还打算上前拍门劝劝,被莫安阳拉住。
“慕斯,你回房睡觉吧,连着九日没有休息好,现在好不容易考完,得补回来。”
“可是……”
张慕斯指了指莫北江的房间。
“我们当真不管北江吗?”
莫安阳点头:“不管。”
不能管,也管不了。
感情这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能当事人自己慢慢消化。
等他真的看清了情势,明白了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了可能,方能走出来吧。
房间内。
莫北江看着满地的狼藉,慢慢恢复了神志。
他抿唇走到朝南的窗前,将窗户推开。
冷风缓缓拂过他的面容,进了房间。
莫北江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排青竹发呆。
他想起了大哥留给自己的那封信。
大哥说,他性子太过孤傲,不懂爱人,更不懂爱自己。
他喜欢用冷漠来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
可也恰恰是表现出来的冷漠,会将他自己在意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真的是他,亲手将她推远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