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喻寻因为家里多个人而心情很好,像只亢奋疯狂摇尾巴的狗,向叶烬骄傲展示自己修好的饮水机。
叶烬问:“你先说谁弄坏的?”
“……”狗尾巴不摇了。
喻寻弱弱地解释,“没怎么用,他就自己,失控了。”
叶烬瞟了一眼,分明是某人没轻没重,使不完的牛劲,把出水按钮硬生生按进去了。
“坏了无所谓,别把家拆了就行。”他提醒道。
喻寻失笑道:“我…又不是哈士奇。”
“你还知道哈士奇?”
“我是…接触少,但不是傻子。”
叶烬勾起嘴角,含着戏谑“噢”了一声,抬脚走进了书房。
靠墙的两排长书柜放满了书,有的陈旧,有的崭新,分门别类地展示着叶烬这几年看过的各种书籍。
书桌上摊着一本五六厘米的厚书,大概看了三分之二。
他只瞟一眼封皮露出的颜色就知道是什么书,一本早年国内专家研究痕迹学的着作。很不好找,这是他大学时候托人买来的,不知道被转卖过多少人,到手已经很残破了。
叶烬当时把掉落的书页夹了进去,没有找人修补。
此刻这书明显结实了些,书脊处有胶水的痕迹,但又没有粘到书页,看的出来粘得非常小心翼翼。
喻寻像只螃蟹一样,横过来认错,“队长,我偷看,你的书了。”
叶烬没有追究,“上次分析得很好。”
他偏过头,“有人教过你吗?”
喻寻摇头。
叶烬似是随口问:“还是记不清以前的事吗?”
喻寻依然摇头。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叶烬看着对方有些黯下去的眸色,知道应该结束这个话题,但各种异常的反应还是让他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你的这种症状别人是没办法干预的,需要你去主动积极地回忆。也就是说,如果主观上没有恢复记忆的意愿,你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这其实是一种人体的防御机制。
但叶烬很残忍地告诉他,“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过往是一片空白。”
刹那间,喻寻眼中的光彩彻底褪去,那种很久没有出现的紧张和不安无助将他浑身上下包裹起来。
“我……”
他退后两步,方才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烬狠着心追问:“你要让自己的身份从此只有一个名字吗?”
喻寻惶然摇头,顷刻间如冰水从头浇下,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良久,他哑声道:“我不想记起从前……”
像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幼兽,带着哀求和绝望,“队长,我不想…回到过去了,可不可以…”
叶烬望着他的眼眸,明白自己无从选择。
因为冷漠只能持续片刻,剩下的只有妥协。
“知道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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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负责追查徐志这根线的人回来了,王辰寅进门就开始哭诉:“就这么两天,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
叶烬冷漠脸,“确实不知道,你可以开始说案情了。”
“……”
王辰寅痛心了两秒后说:“有用的信息上次电话里都说了,简单来说,徐志的确是联系底下人贩的上线。”
许唯紧接着问:“那个买过孩子的李亮文,你觉得嫌疑大吗?”
“长得不太聪明的样子,直白点说,呆头呆脑的,不然能光棍吗?家里有几亩地,基本以种地为生,有时给村民杀猪杀鸡,买来的儿子今年三岁了,病恹恹的,哎。”
王辰寅叹完气,又道:“我觉得不大可能,从作案手法和动机来看,跑大老远来杀人没必要,凶手反侦查能力很强,不像一个普通村民能办到的。”
赵小升不同意,“说不定扮猪吃老虎呢,他都敢买儿子,什么事做不出来,孩子有心脏病,最坏的结果是孩子没了,钱打水漂了,破釜沉舟去杀人也有可能。”
“而且杀猪杀鸡,岂不是很会用刀,这个人有很大嫌疑啊。”
刀……
喻寻脑中一闪,某种念头乍现,“队长。”
“徐志尸体,伤口多长?”他问。
赵小升正要从电脑里找,叶烬直接答道:“长约7厘米,伤口先窄后宽,边缘不规则,伴有撕裂状的组织碎片,呈弧形。”
“根据伤口特征,凶器应该是一把有刀尖角度大于60度,刃长10厘米左右的小弯刀,常见于水果店。”
喻寻心脏砰砰直跳,问:“……有眉目吗?”
许唯摇头,“当天我们对附近可能丢弃凶器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搜寻,什么垃圾桶、下水道、灌木丛都翻遍了。又排查了商店,调查是否有人在案发前购买此类工具,都一无所获。”
他摊开手,“这凶手杀完人,还能把凶器藏起来?!”
窗外风声潇潇,树叶和花的味道混合着飘进来。
喻寻说:“他没有藏起来,他就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