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大门打开,主刀医生和护士把人推了出来。
叶烬躺在床上,紧闭眼睛,绿布遮着全身,只露出了头部。
“医生,怎么样,我儿子有没有事?”叶瀚昌瞟着床上的人,急切地问。
“幸好偏离了一点,没有损伤心脏大血管,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
赵小升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神医啊,神医啊,赶明就给你送锦旗!”
许唯也抹了抹眼睛,“瞧你小子,哭的丑不丑。”
叶瀚昌终于长出一口气,活过来一般。
韩利捂着心脏,对还在昏迷中的人说:“你小子,差点吓得我们走在你前头。”
王辰寅道:“说什么呢。”
“呸呸呸,菩萨莫怪。”
“有事求菩萨信佛祖的,没事都说自己坚信无神论。”
叶烬被推走了,几人七嘴八舌,总算都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说了,还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许唯高兴完又发愁。
王辰寅已经打开盒饭吃上了,“咱队人命硬,只要不是当场宣布没救,妥妥死不了。”
他吃了几口,想起一事,“诶那谁呢,那个谁……小季呢?”
赵小升让开,“那不在那儿呢。”
墙边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脖子通红,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啧啧”两声,“你们谁去把他送隔壁急诊,估计胳膊脱臼了,别回头说我这个副队不管事。”
“不能吧!”赵小升惊讶。
王辰寅蹲墙边扒拉着盒饭,“能,怎么不能,小鱼下死手了,叶烬再晚出来一会儿,季明先走前头了。”
赵小升叹口气,“那算了,我自认倒霉,我去吧。”
韩利还要赶回去处理今天的事情,和许唯两个人先走了。
王辰寅扒拉完盒饭,左右看看,才发现缺了一个人。
-
重症监护室外,喻寻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他抬起手指,隔空对着叶烬的头,轻轻蹭了蹭。
“摸摸头,不痛……”他低声说。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一场深眠。从眉弓,到英挺的鼻梁,再到漂亮的唇峰,还是那么硬朗冷峻,好像这个人早就把坚毅深沉刻进了骨血里。
可却从没有这样苍白过。
走廊里一个人走了过来,未等喻寻扭头,一瓶Ad钙奶出现在视线里。
“觉得你喜欢喝这个。”叶瀚昌说。
这是他刚从贩卖机买的,看这个人不吃不喝的,站在机器前又不知道买点什么,总感觉这孩子喜欢吃点儿童吃的。
虽然自己的儿子还躺在病床上,但他每每看到这个年轻人,就忍不住想骂句畜生,这么个水灵灵的小伙子就被他……
如果自己是喻寻的爹,估计直接就杀来了。
Ad钙奶泛着丝丝凉气,瓶身蒙着一层冰雾。
喻寻动作缓慢地接过,手指被冰得微微一缩。
叶烬出了手术室,他满身的刺终于塌软下来。
“对不起。”
喻寻摸着冰凉的Ad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他不需要你的保护。”叶瀚昌看着他。
喻寻抬眸一怔。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我不支持叶烬进入这个行业,也不看好你们来往。”
“可是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你,他就要担起责任。”
“如果今天躺在里面的是你,他就不配和你在一起。”
喻寻定在原地,惶然不知所措。
半晌,他偏开头轻眨了下眼睛,喉结动了一下才说:“您…不怪我吗?”
“叶队是为我…挡了一枪。”
叶瀚昌叹口气,“人各有命。说实话,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一切结果。这条路就是这样,总要面对各种危机,人为也好,意外也罢,是使命,也是宿命。”
他抬手拍了拍喻寻的肩,“我在手术室外说的话,你不要多想。我虽然不赞成,也不会卑鄙到拆散你们,这是我欠叶烬的。”
“我让他在十四岁的年纪就没了母亲。”
叶瀚昌转身离开了。
喻寻久久望着前方的背影,那如山岳般宽厚的肩背此刻微驼着,似乎比来时苍老疲惫了许多。
直到走到尽头拐出走廊,他才垂眸收回视线。
他转回头,扫过监护室的玻璃,目光忽地顿住。
床上的人虚弱地睁着眼睛,嘴角缓慢上扬,对他微微扯出一个笑容。
喻寻的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