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时,二人正是张扬跋扈的年纪,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如今再次见面,她们还是她们,再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
司徒瑶镜似是注意到了她肩膀上被蛊虫啃蚀的伤口。
抬脚走上前来,手中出现一个白瓷小药瓶。
药粉撒在肩头,时笙顿觉钻心的痛觉袭来,咬紧了牙关。
她这几年受伤的次数很多,也有命悬一线的时候,这点小伤还不值得她喊疼。
“那个蛊虫有毒,这是解药。”
司徒瑶镜垂眸耐心地为她处理伤口,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时笙却能注意到,她握着药瓶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伸手拨了下对面人头顶的银饰,银条碰撞发出泠泠的响声。
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你应该察觉出我的不同了,如今沦落成这样,你想笑便笑吧。”
听到她的话,司徒瑶镜才抬头望向她,哼笑一声。
“笼中鸟罢了,我们谁又能笑话谁呢?”
是啊,谁又能笑话谁呢?
时笙仔细观察着面前与她同岁的人,她的脖颈、手腕、脚腕均有红痕。
像是锁链绑着留下的印记
她知道这是什么。
张张嘴,却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如果这时候明知故问,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凌辱呢?
“苗疆圣女,你来凑什么热闹?”
司明一掌将宋清承击退,望着她们的方向脸色不太好。
司徒瑶镜和时笙一样,向来能打就打不爱说废话。
只见她抱起琵琶,粉色的指甲拨动琴弦,绵长的曲子再次响起。
四面八方瞬间爬来无数虫子,齐齐朝着司明涌去。
时笙再次握紧长剑,直勾勾望着对面的人。
现在的局面一对三,司明跑不掉了。
忽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空气墙将司明与所有人全部弹开。
与穆白羽缠斗的火麒麟,被一股力量收了回去。
“雾草,怎么回事?”
穆白羽看向时笙的方向开口询问。
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司明身前。
白裙长发。
还是那个人,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
她落在地上后,依然和前几次一样目光只落在时笙身上。
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阿笙,我们又许久没见了。”
“我呸!”
穆白羽被火麒麟搞得灰头土脸,一身白色西装灰扑扑的,呸了声。
“你这人是不同性恋啊,干嘛每次都盯着人家小姑娘?”
穆白羽这一举动,引来了司徒瑶镜的注意。
她看向这人,打量了片刻。
看着他那一身狼狈还咋咋呼呼地跟执法人叫嚣,只觉这人脑子有问题。
时笙望着眼前人,冷冷开口。
“你依然要包庇这个人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在身后操纵的?”
洛清秋的面表情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抬脚走到她面前。
时笙只觉一股巨大的威压袭来,操控着她的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司徒瑶镜微微蹙眉,抬脚想上前,却觉得脚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而宋清承则凝眉观望,眼中尽是担心。
白色的高跟鞋出现在时笙的视野。
她警惕地抬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
只见洛清秋长叹一声,满目哀伤地垂头望着她。
“阿笙,为何每次相见,你都这样凶?”
时笙望着眼前人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当初她脆弱地坐在地上,也是警惕地抬头望着她。
那时白衣女子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吧,跟我学本事,今后就再没人能欺负你了。”
连神态都与眼前一模一样,温柔的好似能融化十二月的寒冰。
可是现在的场面没错了。
太明显了,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怎么就不肯相信呢?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呢?
司明真是一把好刀,替她做所有她做不了的事替她背锅。
而她只要动动手指,将人保下来就好了。
她想将她培养成另一把刀,可惜她这把刀太倔犟,不肯完全被驯服。
所以她废除她的灵力。
后来收集魂魄、利用郑炎、围剿翊庭、让司明下战书...
她时常在想,她那样温柔善良的师父,是什么时候烂掉的呢?
现在她明白了。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烂的。
“上一任天神血脉的死,与你有关吧?”
她缓缓开口。
郑炎道出当年入狱真相时,她怀疑过司明。
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在收集魂魄的只有司明。
当年她的父母查出有人在收集魂魄。
随后郑炎受冤被她母亲送去司理堂牢狱。
母亲父亲多聪明的人啊,后面定查到了什么才被叫出去灭口。
她的父亲是那一代的翘楚,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喜欢自由的生活,现在的翊庭应该就是他的了。
而她的母亲,天神血脉,实力在翊庭主之上。
能杀了他们两个的,会是怎样境界的人呢?
洛清秋依然笑着,微微摇头。
“你的母亲应该告诉过你,莫要纠结前尘往事。”
莫要纠结前尘往事?前尘往事?
那这六年怎么算?
“嗤。”
她笑了,仰着头,笑得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六年,六年视杀害我全家的人为救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历代天神血脉中最蠢的一个。”
“为什么呢?当初怎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呢?多省事啊,你的路上少了个绊脚石,多好啊。”
她的眼角溢出泪水,缓缓望向面前人的眼睛。
“这六年我尊您、敬您、信您,您呢?”
她伸手将掉落在一旁的古剑握紧,迎着那股巨大的威压站起身。
鲜血从嘴角溢出。
“这特么就是你所谓的不得已,这特么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越躲越激动,她朝着对面一剑刺去,洛清秋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躲。
只听噗嗤一声。
长剑直直穿过女人的胸膛,白衣被刺出一个血窟窿。
与此同时,时笙的脸上和身上也被溅上几滴血污。
她睁大双眼,眼底布满血丝,眼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
宋清承终于在这一刻挣脱威压的束缚,淬了口血。
立刻迈着长腿朝时笙跑去。
洛清秋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插在自己胸膛的剑,又抬眼看向执剑之人。
温和的笑容猛然收了起来,手中多出现一把长鞭朝着对面人抽去。
“思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以她的修为打人一下的威力可真不好受。
时笙又一口血喷出,倒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