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早产的……蛋】
“约定？”
崽崽们疑惑的声音响起。
“对，阿姆想和崽崽们做一个约定。”
云汐似乎下定了决心，道：
“阿姆想和你们做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好好说话，不要偷偷藏在心里的约定。”
“你们看，阿姆也是第一次当阿姆，一点经验都没有。其实心里很害怕，害怕做不好。”
“就像这段时间，你们只能感受到阿姆复杂的情绪，可是你们要是不问，是不是就觉得阿姆时而喜欢你们，时而讨厌你们？”
“对，我们也很害怕，害怕阿姆不要我们。”
说起这个，四个小崽子的声音委屈极了。
“所以呀，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着来，好不好？如果阿姆哪里做得不好，你们就直接对阿姆说。当然，如果你们哪里做得不对，阿姆也会告诉你们。”
“好不好？”
云汐记得自己看过的心理医生说过，正确的沟通可以解决80%的亲子问题。
“好叭。”“好的。”“好。”“我们听你的，阿姆。”
……
四道软萌萌的声音回答道。
“好，那现在阿姆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云汐尽量把语气放得又轻又软。
“你们急着出来，是担心阿姆不喜欢你们。”
“可是现在阿姆已经对你们说了，阿姆心里很喜欢你们，你们，还想出来吗？”
腹中的四个小东西碰了碰头，然后出声。
“想的想的，阿姆！其实我们在你肚子里和在外面都是一样的。”
“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啦！”
“对吖对吖，说不定，我们出来也可以帮阿姆的你大忙呢！”
云汐莞尔，并不把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
还待在蛋壳里的小崽崽，能帮什么忙？
“可是，你们这么早早地出来，身体不会有问题吗？”云汐很好奇。
在人类世界，这种提前出生的孩子，是早产儿，身体会很差。
而她，算上怀孕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大的崽崽，生下来真的能活么？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
一直不说话的墨玺开口了，“其实我们腾蛇一族，崽崽有意识起，就算发育完全了，完全可以由父母后期孵化。”
这也是墨玺刚刚翻阅了继承的血脉之力发现的。
说倒地，墨玺也是个可怜的崽子。
从一颗蛋起，就莫名出现在黑蛇部落，然后被孵化出来，没享受几年父母的亲情，就因为第一次蜕皮，形态和其他小兽人不一样，差点被咬死成为养料。
幸亏他及时觉醒了异能，利用蛇蜕散发的香气，迷晕了整个部落的人，才逃出生天。
后来，墨玺就一直流浪。
说也奇怪，大部分的流浪兽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感染成异兽人，只有他，似乎天生自带的异能火焰，是异兽人的克星。
也因此，他非常渴望能拥有真正的亲人。
“从他们开始说话的那天起，其实就可以被生出来。”
“不过，待在母体内，也有好处，就是相对安全。”
墨玺说完这句话，看了看自己的异度空间，又道：“如果让崽崽们一直待在我的空间里，直到破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既然云汐你不想揣着崽崽，那不如生下来吧！”
最后这句话，仍旧饱含怨气。
云汐定定地看着墨玺，低头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以前……听说过，怀孕的雌性，脾气可能会有些喜怒无常……”
云汐低低解释道。
初为人母的恐慌不足以为外人道。
但是，如果她想小崽子们健康快乐地长大，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墨玺暂时扮演一对慈父慈母。
“但是，我对崽崽们的爱，并不比崽崽对我的爱少。”
云汐最后这句话，是解释给崽崽听的。
她不知道，原来怀孕期间，她的情绪，也能被聪明的崽崽们感知到，然后影响他们。
她不想崽崽们从小就有“不安全感”。
因为这种感觉……
糟糕透了……
“阿姆……”
崽崽们突然听到云汐的“告白”，突然高兴起来，又忍不住想和云汐贴贴。
“阿姆，让我们出来吧！我们想你了，想和你贴贴。”
“对，阿姆，等你见到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很可爱很可爱，你绝对不会想要丢掉我们的！”
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云汐一听，差点落泪。
“好……”
她突然下定了决心。
腹中的小崽子们时不时就要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她其实对这样聪明的小崽子，也好奇得不得了。
再说，不就是当妈么！
她虽然是第一次当妈，但是有反面教材在前，她只要……反着来就行了。
想到这，云汐握拳。
“崽崽们，你们确定提前来到这个世界，对你们的身体没有影响吗？”
云汐忍不住再次确认。
“没有的没有的，阿姆，我们想出来了，我们可以出来吗？”
小崽子们还记得和阿姆的约定。
什么事情，都要先上商量一下。
云汐又看向墨玺。
墨玺也点点头。
“好吧，那，你们准备好认识这个世界了吗？？”
云汐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再次阵痛的准备。
“可是，我们还没有商量好，谁当哥哥……”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小崽子们还在纠结。
“那还不简单？”
云汐眼珠一转，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一年排一个名次好了。”
云汐预想中，小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恶魔，所以……
“哪，第一年呢，我们就比谁的体型最大。”
“第二年呢，我们就比谁学会的异能更厉害……”
“这第三年嘛，就更厉害了。我们就比一比，谁最听阿父阿姆的话，获得的积分最多……”
云汐简单粗暴地套用了幼儿园老师哄幼崽的办法。
果然，她肚子里的幼崽们一听，很是心动。
“这个办法好！那我可以不争第一个出来了。”
“让小四先出去吧，她个头最小。”
“那我个头最大，会不会让阿姆更疼？”
……
自以为小声的商量声响起。
云汐和墨玺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云汐道：“崽崽们，没关系的，既然已经商量好了，你们就快点出来吧。”
想到那股令人胆寒的疼痛，云汐心有余悸。
“那……阿姆，我们出来了？”
“你千万别因为这个不喜欢我们吖……”
崽崽们的担心还挺有道理。
但云汐还是扯出了一抹微笑。
“阿姆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你们的，放心吧！”
才怪，想起刚才那一阵疼痛，云汐就心有余悸。
正所谓晚痛不如早痛，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云汐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不想过一段时间又回味一遍。
“开始吧！崽崽们，你们准备好了吗？”云汐问道。
“好了，阿姆，我们要出来了！等我们出来给你贴贴，你就不痛痛了！”
小崽崽虽然不能感受到云汐刚才的疼痛，但能感知到云汐惧怕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安慰她道。
“啊！……”
云汐突然低叫一声，熟悉的阵痛传来。
她下意识抓紧了墨玺的手。
……
半个世纪过去，云汐已经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墨玺空间里虽然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她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生孩子的痛！
来不及看一眼四颗光溜溜的蛋，云汐就沉沉睡去。
墨玺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四颗蛋放置在他的蛇蜕上，又熟练地将云汐抱在怀中。
想了想，又拿出一块蛇蜕，将云汐的身体包裹起来。
这才变回了兽形，将云汐和四颗滚圆的蛋包裹起来。
“阿父……”
“阿姆……”
四颗蛋惊喜的声音传来。
“嘘……”墨玺轻轻地用尾巴尖点过每一颗蛋壳，道：“你们的阿姆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们让阿姆先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好吗？”
“对了，你们饿了吗？需要阿父分一点能量给你们吃吗？”
墨玺问道。
“不饿不饿，就是想要和阿父阿姆贴贴……”
四颗蛋摇摇晃晃表示自己的开心。
墨玺忍不住又将四颗蛋和云汐，圈得更紧，然后将脑袋轻轻放在云汐的怀中。
【第二部分 云汐的噩梦（番外）】
昏昏沉沉的老式电灯泡在摇晃。
云汐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衣柜里。
透过衣柜没有关紧的门缝，她听到父母在彼此咒骂争吵……
“你个杀千刀的，屁点本事没有，害得老娘要跟着你吃苦……”
“臭婆娘，看不起老子，你去找别人啊！”
“带着你的拖油瓶，滚！”
“什么拖油瓶，那也是你的种，你这个窝囊废的种！老娘要不是受你们两个大小窝囊废的连累，早走了……”
……
年幼的云汐感觉的身体越来越冷，她想捂住耳朵不听，可身体却忍不住打颤……
画面一晃，这次是一个更加宽敞的衣柜，头顶还有明亮的白炽灯……
云汐依然蜷缩在角落，听着楼下的动静……
“离婚！！离！”
“我告诉你，孩子我是不会要的！”
“你不要孩子，难道让我一个大男人带？”
“你的种，必须你带走！”
……
没有人要她……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拖油瓶……
心脏传来闷闷的痛，云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从很小的时候起，云汐就发觉自己的家和别人不一样。
家里，要么安静得像冰窟，要么充满无止境的争吵、摔打。
以及，毫不掩饰的嫌弃。
那个叫“妈妈”的人，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生下她时，没有及时把她溺死在水井里。
那个叫“爸爸”的人，总是喝得醉醺醺，冲着她大喊大叫，说她和她妈妈一样讨厌。。
云汐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虎口，留下来一排红色的牙印……
……
原来以痛止痛会不那么难受，云汐渐渐爱上了这种感觉。
当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影子时，云汐会狠狠咬自己一口；
当祈求大人为自己出席一次家长会被推诿时，云汐会狠狠掐住自己大腿，告诉自己不要哭；
当他们再一次协议离婚，却为放弃抚养权大打出手时，云汐学会了把头埋进满是冷水的浴缸……
窒息原来可以代替心痛。
云汐觉得自己的童年，就是一盏坏掉的钟，怎么调都不往前走。
她长时间不愿意回家，又渴望在家中看到父母的身影。
哪怕是他们吵架呢，只要他们愿意回家，她就……还有一个家。
可是，云汐跌跌撞撞地长大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她始终无法拥有真心的朋友，她可以和别人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却无法交心。
因为她害怕“朋友”发现她没有家。
然后，云汐开始厌倦。
她厌倦说话，厌倦交谈；
厌倦出现在阳光下，厌倦一切活动；
她厌倦食物，进而厌倦白天，厌倦黑夜；
世界陷入了一个叫做“厌倦”的怪圈……
她曾十几天不吃饭全靠奶茶里的珍珠续命，也曾好几天不合眼，扶着昏昏沉沉的头去上学；
曾试图用刀片划过手腕，幻想从顶楼坠落的快感……
最终，她走向了专业的医生，求救。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需要靠吃帕罗西汀来对抗感觉上的虚无。
可是即便是吃药，她也吃得断断续续。
没人监督时，几天不吃，或者一天吃掉几天的分量，昏昏沉沉倒在公寓的床上……
在她还没有治愈自己时，末世就来了。
云汐算是幸运的，她觉醒了雷系异能，又好运得到了一个玉佩空间。
当她心怀期待，想要用物资维系岌岌可危的亲情时，却发现……
父母已经各自有了一个家。
他们没有离婚，却在外面有了新的家。
他们一家三口，三个家……
云汐转身离去。
……
【第三部分 迟到的白幽】
当白幽带着部落精英回到湖岸边时，战士们已经打扫完战场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还有同伴的尸体，白幽沉默。
“少……族长?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刚才真的有异兽人袭击？”
他环顾四周，不见云汐的身影。
“你们看见云汐神女了吗？”白幽问道。
一名战士赶紧回答：“神女异能消耗过度，晕过去之前，被那个黑蛇兽人带走了。”
白幽这才松了一口气，汐汐没事就好。
可心中却很是失落，好像他和云汐之间，总是差一点什么。
有时候是差一点时间，有时候是差一点机会。
“战场已经打扫完了吗？清扫异兽人尸体时，大家务必小心。”
“我们已经没有大巫了，待会让和异兽人战斗过的战士，挨个互相检查一下，千万不要被感染。”
墨玺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的少族长。我们待会就集结队伍，挨个检查，少族长放心吧！”
听到战士们的保证后，白幽这才带着众人回到营地，开始清点人数。
云蔓蔓带了差不多近百人的异兽人队伍，还好他们部落联盟的战士数量也很可观，是云蔓蔓队伍的四五倍之多。
可尽管这样，还是有三十多名战士阵亡，七十多名战士被异兽人抓伤。
被抓伤的战士，已经被统一隔离起来。
此刻，他们被绑在树干上，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被连根削掉，血流如注，面如死灰。
迄今为止，处理被异兽或者异兽人咬伤的办法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切除掉附近的血肉骨骼！
若是战士运气好，能熬过这一劫，就能活命。
要是运气不好，就会被感染成为新的异兽人。
一旦发现兽人的眼睛发红，伤口开始溃烂，守在一旁的战士就必须一刀结束曾经同伴的命运。
白幽走在满是伤员的林子里，心情十分沉重。
此刻，他很希望云汐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云汐能够创造奇迹。
……
但他不知道，云汐却一直陷在噩梦的循环中。
她在梦中，又把童年的经历重温了一遍。
她没有值得牵挂的人，只能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
因为她自己，就是全世界。
……
等墨玺感觉云汐的体温越来越低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还以为是生崽崽疼的，墨玺越发用自己的蛇蜕包紧了云汐，并且催发蛇蜕的香气。
云汐就在这阵阵香气中，皱着眉头睡着了。
望眼欲穿的白幽，没有等到云溪，却不得不亲手结果了绑在树干上所有被感染了伤兵的性命……
“可恶的邪神！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消灭邪神的！”
“但愿云汐神女没有被感染……”
“对哦，云汐神女好像失踪一天了，她真的没事吗？”
“呸呸呸，你能不能念着点神女的好！”
……
兽人们一边焚烧被感染的同伴尸体，一边担心着毫无音讯的云汐。
第二天……
白幽决定不等云汐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既然云蔓蔓能带着异兽人找到我们的队伍，就说明这一片区域肯定不止那一点异兽人。”
“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路上要是见到了其他部落的兽人，告诉他们，小心异兽人。”
身为少族长的责任感，让他不敢拿所有部落联盟的兽人性命开玩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当初本霸天的决定。
刚刚壮大又失去不少战士的兽人联盟，沿路做好离开方向的记号后，又朝着大巫曾经占卜过的吉利方向前行。
一路上，他们又接纳了两个部落——田鼠部落和树人部落。
两个性格平和，却战斗力不太强大的部落。
队伍越来越长，在白幽的治理下，他们连部落联盟的长老都选好了。
只是盟主的位置一直悬空，等待云汐的到来。
*****
这天，赶路的部落联盟，被一个狼狈的部落拦住了去路。
“行行好吧，各位强大的勇士！”
“前面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食物和水了，请各位勇士可怜可怜我们，分我们一点食物吧！”
拦路的是一名皮毛都被烈火烤焦的雌性兽人，她怀中还抱着眼睛发绿的小崽子。
“阿姆，吃……吃的……崽崽好饿……”
这是一个皮包骨的小幼崽，鬣狗族。
一路行来，丰衣足食的部落联盟沉默了。
特别是心软的迷踪兔族和麋鹿族兽人，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掏出了云汐特制的肉干。
“香！”
肉干一拿出来，鬣狗族雌性怀中的小崽子就瞪大了眼睛，从他阿姆怀中跳出来，扑到那名离他最近的迷踪兔兽人怀中。
“嗷呜！”也不知道这个幼崽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一口，不但将肉干咬掉，连迷踪兔兽人的手指头，都差点被咬掉！
“有吃的！有吃的了！”
见拦路的雌性兽人和幼崽都获得了食物，躲在树林里观望着的其他鬣狗族兽人一拥而上！
最开始，跑出来的不是幼崽，就是失去战斗力的老兽人。
他们动作也没轻没重，几乎是用抢的，将战斗力最弱的迷踪兔兽人和麋鹿族兽人扑倒在地，夺走了他们身上的食物。
抢完了这两个种族，又将目光瞄准了体型更为娇小的田鼠兽人！
“啊呀！”
连小幼崽都会被推倒在地，全身上下被摸完才放开……
一直逃难逃得很安逸的幼崽们吓得哇哇大哭，可来自鬣狗族兽人的“洗劫”却并未结束。
“后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眼见着这场闹剧就要无法收场，心疼幼崽的部落战士开始驱赶这群鬣狗族兽人了。
“你们个个都吃得白白胖胖，分我们一点食物又怎么了？”
“对呀，我刚才看到了，你们的食物还有好多，特别好吃！”
“我们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你们一路上居然可以天天吃，也太不公平了！”
“对!你们还有那么多战士，我们这边全是被大火烧掉了家园的老弱妇孺……”
“给我们吃一点又怎么样嘛！”
被驱赶的老兽人和雌性说道。
至于那些赶不走的小崽子，则更是凶猛，居然一口咬在了战士们的手臂上！
那眼神，哪里还有胆怯，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