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渐渐弱了下去,珑儿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赶紧一骨碌身坐了起来。
“得再去拣点树枝,身子暖和了,言公子快点缓醒过来,才能问一问他接下来去哪儿,天一亮,就不好离开这里了。”珑儿心里有点着急。
他走到言公子身边,想把盖在他身上的棉衣再往上拉一拉,却发现言公子刚刚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此时烧得通红,额头上,脖颈上,不停的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珑儿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按在言公子的额头上,滚烫。
“糟了,流了那么多的血,又开始发烧,他这样下去恐怕小命要交代了。”珑儿一时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珑儿......不能生火......有烟......\"言公子被珑儿冰凉的手给弄醒了,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珑儿赶紧蹲下身扶住他,“你先躺下,不要动,这个火没关系,你看,烟是朝着洞里走的,不会有人发现,你放心。”
言公子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山洞,一见果然如珑儿所说,山洞深处似乎有一种吸力,生火产生的烟都朝洞内飘了进去。他这才放心的重新躺好。
珑儿又拿过水囊,喂他喝了几口水。
“你先休息,我去拣点树枝过来,火可不能熄了。”看见言公子醒过来,珑儿心里终于安稳了一点。
抱着一大捆树枝,珑儿回到山洞里,却见言公子已经起身,半倚在火堆的石凳旁边,正盯着火光发呆。
“你怎么起来了,烧得那么厉害。”珑儿忙把树枝丢进快要熄灭的火堆。
“这是哪里?”言公子的声音微弱。
“青岩涧,禁区,是不是很安全?”珑儿调皮的笑了。
言公子一愣,随后也不由得笑了:“很安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珑儿看他虚弱的样子担心的问道。
“死不了。”言公子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又和官差对上了?听说你回皇城去读书了不是吗?”珑儿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说来话长。”言公子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可以不说。”珑儿看出他的为难。
“不过你等下要怎么办?恐怕沿岸上会有官差。”
“何止沿岸,他们眼看我跳进海里,估计这时候海里也有官船在找我,很抱歉连累了你。”言公子充满了歉意。
“连累谈不上,我本来也打算来这里的,只是碰巧遇见了你。”珑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不想让言公子心里有负担。
“这里是禁区,你来这里做什么?”言公子也好奇起来。
“嗯,我也是说来话长。”珑儿也卖起了关子。
言公子一笑点了点头:“我的命是你救的,要不是你碰巧在那个时候出海,估计这时候那不是帮官差抓住了我,就是我在海里被淹死了。”
“确实,你的命真的不错。”珑儿哈哈一笑。
“等下你打算怎么办?”
“我今天卯时之前必须坐在皇城的太学里,不然我可能会被我爹打死。”言公子苦笑了一下。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珑儿放低了声音。
言公子见他一脸郑重的样子不禁好笑:“你问。”
“听说皇城里有一个专门劫富济贫的蒙面大盗,不会就是你吧。”珑儿小心的问道。
“哈哈哈,”言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珑儿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开怀大笑,言公子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心事重重,忧郁,冷漠,疏离的样子。
“你也太高看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几个普通官差就追得我这么狼狈,哪里配当劫富济贫的蒙面大盗啊?”
珑儿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被追的样子,是啊,听说那些真正的高人们最起码也得会飞檐走壁,言公子的身手似乎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咱们是不是天亮之前得离开这里啊?”言公子收敛起笑容,强撑着想站起来。
“应该还还不到寅时,你的身子这么虚弱,怎么可能赶得回去皇城?”珑儿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没关系,只要上了岸就行,我本来就叫阿昌安排了马车在码头等我,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到皇城,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到海上逛了一圈。”言公子答道。“我在车上睡一个时辰身体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是官差怎么办?”珑儿担心的问道。
“官差只认识黑衣蒙面人,不会认识一个麻衣打鱼的。”言公子倒是一脸的轻松。
“既然如此,那咱们出去打几网鱼,等海上渔船多起来的时候再混上码头吧。”珑儿决定陪言公子冒这个险。
“珑儿,我欠了你很大一个人情,你救了我的命,我还要连累你冒险,但是你放心,我言云宸是个知恩必报的人,无论如何,日后我终会报答你的。”言公子说的挚诚。
“没那么严重,对我来说都是顺便而已,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报不报恩的。”珑儿连连摆手。
两个人又小坐了片刻,等言公子的体力恢复了一点,珑儿熄灭了火堆,把山洞里有人停留的痕迹都处理干净,才小心的扶着言公子走了出去。
今天的时间仿佛走得格外的慢,经过这么久,月亮的位置似乎才刚刚移动了一点点。
珑儿和言公子加着十分的小心摸上了小船,偷偷的溜出了青岩涧。
言公子把自己的一身黑衣绑上一块岩石,沉进了大海里。珑儿提上一桶海水,冲洗干净言公子流在船板上的血迹。
海风清劲,两个人忙碌完才想起了冷,不约而同的抱紧了双臂。
“你还别说,换上这身粗布衣裳,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打鱼的,真怕到时候那些官差一眼把你认出来。”珑儿端详着言公子,不禁有点担心。
“打鱼的应该是什么样的?”言公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珑儿。
珑儿摘下自己的斗笠,戴在言公子的头上,又伸手把他的发髻拉松散,左右看了看,又把言公子整理的一丝不乱的衣服前抻抻,后拽拽,一副凌乱邋遢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打鱼的哪里会像你那么齐齐整整的,等一下渔网收起来的时候,再沾上点鱼腥味,你就更像了。”珑儿咧嘴笑了起来,平时那个感觉距离遥远的言公子,此时似乎有点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