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胤目睹着邓煜勋的面色愈发阴沉,那曲调听来仿佛带着挑衅的锋芒。
在弟弟到来之前,他曾担忧夫人会受到欺凌,担心侯府的颜面受损。然而,对方尚未对夫人有所不敬,弟弟便已先发制人,将邓煜勋气得坐立难安,这种手段之高,令谢怀胤自叹不如,心中不禁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就在这时,顾宛虞步入了现场。
姚氏和顾宛卿正竭力与邓煜勋交谈,而邓煜勋却一脸气愤未消的模样。谢云策则在一旁轻佻地哼着小曲,谢怀胤紧张得手指不断摩挲。
顾宛虞微笑着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我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
这小子谢云策,竟然能让邓煜勋吃瘪?他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谢云策喜滋滋地摇晃着尾巴,向她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仿佛在说:还不快来感谢我。
邓煜勋听闻顾宛虞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脸色红一块紫一块,他有些紧张而结巴地说:“姨……姨姐,您来了,快请坐,我们正等着您和父亲来共进晚餐。”
顾宛虞觉得邓煜勋的反应有些异常,但并未深究,只是淡淡地回应:“父亲有些不适,可能要稍后才能过来。”
姚氏听后便说:“那我过去看看,宛卿、宛虞,你们留在这里照顾煜勋和孩子们。”
“遵命,母亲。”
待姚氏离去,顾宛虞便问道:“你们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谢云策大大咧咧地回答:“就是他问我怎么成为京城四小纨绔之首的,我说我放过鞭炮,烧了一家烟花之地……”
“云策!”邓煜勋急忙打断他的话,“别再说这些了,当着你母亲的面,我们聊些别的吧。你最近学业如何,千字文背诵得怎么样了?”
谢云策自豪地挺起胸膛:“这种小菜一碟,我早就烂熟于心了!”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地交谈起来。邓煜勋毕竟是通过科举正途出身,一路凭借真才实学攀升至四品官职,学问渊博,与谢云策对答如流,还不时夸赞他几句,赞他学习进步神速,很快就把这个小家伙夸得晕头转向。
顾宛虞深知谢云策的性情,他对邓煜勋本无深仇大恨,只是一点小摩擦,经过对方的几句夸赞,便早已飘飘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然而,令人注意的是,邓煜勋在与谢云策交谈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投来一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顾宛虞原以为邓煜勋的目光仅是游移在顾宛卿身上,然而,当连顾宛卿都投来异的瞪视时,顾宛虞方才恍然大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顾宛卿眼中妒火如炙,那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即便是顾宛虞,也感到难以承受,不由自主地向谢怀胤的方向悄悄挪动了几分。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轻轻托着额头,低垂着头颅,心中暗自咒骂:“这个邓煜勋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想他之前在屋内为她挺身而出,训斥顾宛卿,再联系他此刻特意送来的糕点,这一切不过是他献媚的手段罢了。
顾宛虞前世忙碌,无暇他顾,更别提谈恋爱;这一世更是匆匆嫁人,连夫君的面都没见过,她从未往感情的方向想过。然而,此刻她却发现,事情已经变得糟糕。
她心中低咒连连,简直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一想到顾忠煜那副模样,她就知道,恐怕这个门她是难以跨出的。
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旁边的顾宛卿咬紧牙关,恨声道:“姐姐,你打算何时返回府中?”
顾宛虞无力地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的确想立刻就走。”
顾宛卿眼中的怒火微微松动,她假装关切地询问:“姐姐是不是身体不适?”
顾宛虞连连点头,虚弱地说:“是啊,我都是硬撑着。”
如果不是胳膊拧不过顾忠煜的大腿,她早在踏入这个大厅之前就应该逃离了。
虽然她说的话并不起什么作用,但如果顾宛卿主动提出让她离开,顾忠煜说不定会同意。
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
顾宛卿立刻表示:“那我帮你说一声父亲,让你先回府休息,可不能累出病来!”
顾宛虞感动得热泪盈眶,感激地说:“好妹妹,我的健康就交给你了!”
顾宛卿嘴角微微抽动,只觉得今天的姐姐格外古怪,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如果顾宛虞这个狐媚子再待在这里,她就要疯了。
于是她立刻起身,匆匆去找顾忠煜。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邓煜勋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两姐妹同时身体一震。
顾宛卿赶紧拉起顾宛虞,说道:“姐姐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否则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又给他们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顾宛虞仿佛看到了救星,连连点头:“行行行!”
顾宛卿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顾宛虞是否真的在侯府被那悖逆之子气得神智不清了?
否则怎会突然对自己展现出如此亲昵的态度?
“快点走吧,妹妹,我实在是迫不及待了。”顾宛虞急切地催促着,用力地拉着顾宛卿向外走去。
在这一刻,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罕见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她们一同去找顾忠煜,为顾宛虞请辞。
顾忠煜本就不愿再看到顾宛虞那张悖逆不孝的面孔,如果不是为了颜面,他也不愿继续忍受。然而,既然顾宛卿亲自为她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他立刻挥挥手,放顾宛虞离去。
主厅中,美味的佳肴已经摆满了桌面。
谢云策的筷子尚未拿起,便被通知要立刻回家。他猛地站起来,满脸惊讶地向邓煜勋抱怨:“连饭都不让吃了吗?这气性也太大了吧。”
邓煜勋一头雾水。
谁不让你吃饭了?
关我什么事??
然而,他此刻也无力与谢云策争论,急忙出去询问发生了何事。听说顾宛虞身体不适,他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不舒服了?刚才姨姐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宛卿闻言脸色更加阴沉,她觉得自己的新婚丈夫对顾宛虞的关心未免太过分了。
但即便心中充满嫉妒,她还是压制住情绪,温言解释道:“姐姐昨晚受了凉,今天是特意过来为我们撑场面。现在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我就跟父亲说了一下,改日再请姐姐过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