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卖豆腐脑的李老汉拉磨的毛驴被贼人偷走,提供线索者,可领鸡蛋一枚。
绿苹轩走失男童一名,失者画像见左。
……
沈栖姻一一看过去,却并未见有关山贼的告示。
她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按照时间来看,那伙山贼就是这两日落网的,可怎的半点消息也没有?
从京兆府门前离开,忍冬去了乐坊,沈栖姻则是去了广仁堂。
大壮也在。
她换了身束袖的轻便衣裳,背上药箱准备去栖鹰阁。
大壮却忽然拦住了她:“这是你给我的?”
他手里拿的,正是沈栖姻昨日留给他的那瓶金疮药。
她点头:“感觉如何?”
大壮老实回道:“没感觉。”
“你没用?”
“嗯。”
“为何?”沈栖姻觉得奇怪,少见地解释了一句:“你别看瓶子破,里面的药可贵着呢。”
这是她秘制的,连师傅都不知道的配方。
大壮却将药递给她,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受伤。”
“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沈栖姻“哦”了一声,接过药收了起来,并没有问他身上为何会染上其他人的血。
走出医馆大门时,她神色轻松,不知是在开心名贵的金疮药失而复得还是为何。
到了栖鹰阁,她轻车熟路地去了千行如今养伤的地方,意外发现原本照顾千行的做饭大娘变成了四个娇俏动人的大姑娘。
四人都梳着双平髻,是婢女打扮。
只是身上穿着的藕色笼裙却价值不菲,比沈栖姻这个小姐穿的料子还要好些。
四人见她进来,朝她福了福身子,齐声道:“见过神医。”
“……客气,叫我二丫就好。”
“好的,二丫神医。”
“……”和春生一个脑回路。
给千行换药的时候,沈栖姻不禁在心里琢磨,这几个小丫鬟不像是熊鹿那种糙老爷们能安排的,难道是萧琰?
换完了药,沈栖姻离开之前扫了眼那屋子里堆得满满登登的大补之物,对那四人叮嘱道:“这些东西,暂时不要给她用。”
“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开口应道:“不过……能否请神医解惑?”
“她如今身子太虚,猛然进补反而吃不消。”
就好比久病之人病愈之初多以清粥小菜为主,而不能腥得膻的大吃大嚼。
沈栖姻:“等她几时能够大补,我会告诉你们。”
“多谢神医。”
略微颔首,沈栖姻转身离开。
走到栖鹰阁正院的时候,她见熊鹿和另一名千鹰卫抬着一方石头凿的池子经过,她无意间扫了一眼,不觉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池中安然地躺着一群小王八。
熊鹿本想装作没瞧见她,可身边的同伴主动与她打了招呼,他便不好装瞎,神色不大自然地说了句:“神医这就走了啊?”
“这是……”她指着那一池子王八,目露不解。
“哦,这是给我们大人的生辰贺礼。”
“……”
不是,她不太懂啊,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可生辰真送人家这玩意合适吗?
熊鹿许是看出了她的错愕,解释道:“神医不知,是酆六那家伙前两日神神秘秘地与我们说,大人喜欢王八。”
“您也知道,他素日是跟在大人身边的,他说的准没错!”
“所以哥几个就凑了些银子,买了十只。”
沈栖姻眸光微凝:“几只?”
“十只啊。”
沈栖姻对这个数有些敏感,却也没多想。
反倒是另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你说……这是给萧大人的贺礼?”
“不知他的生辰是哪日?”
“就是今日啊。”
这有些出乎沈栖姻的意料。
思量一瞬,她心下有了决定,便问:“他现下可在?”
熊鹿答:“在啊。”
“多谢。”
说完,沈栖姻便去寻萧琰。
一路上倒是无人拦阻。
一则,她能进得来栖鹰阁,就代表他们早已把沈家三代的底细都摸了个清楚。
二则,若是在这满是千鹰卫的地方还能叫她翻出风浪来,那这栖鹰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酆六说,萧琰此刻在地牢,竟是直接将她带了过去。
见他隐隐有些雀跃的样子,沈栖姻难得一头雾水。
昨儿他见了自己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今日就变了一副嘴脸?
啧,男人心,海底针啊。
一路过去,沈栖姻见那地牢建造在栖鹰阁最高的一座楼宇之下,上下共有十七层。
地面八层,一半用来归档卷宗,另一半则是用来收监正待调查的犯人。
之前沈苍便被关在了这处。
其下深有九层,关的都是死囚,正堂中央设有回字梯,中心挑空之处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底。
和沈栖姻想象的逼仄、脏乱不同,牢内四壁连同地面,皆由汉白玉打造,纤尘不染,烛火之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地牢之中明明关满了犯人,却一丝呼救求饶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近乎透出一股死寂。
是的,这里全无一丝生气。
萧琰坐在桌案后面,手边是一堆卷宗。
酆六上前道:“大人,沈姑娘来了。”
萧琰放下手里的书信,抬头看向她。
沈栖姻朝他施礼道:“见过萧大人。”
“何事?”
“听闻今日是萧大人的生辰,仓促备下一份贺礼,还望大人不要嫌弃。”话落,她自药箱中拿出了之前给大壮的那瓶金疮药。
不等萧琰开口,酆六便“做主”接过去递给了他。
萧琰眼风扫过,总觉得他今日似乎有些亢奋。
他接过那瓶药。
沈栖姻道:“这是我独家秘制的金疮药,千金难求。”
“当真如此名贵?”
“自然。”
“那你如何舍得送我?”他可是记得,她连他给她装银子的匣子都当了。
闻言,沈栖姻略略沉吟,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大人殚精竭虑,为了陛下、为了大周百姓不辞辛劳,多次以身涉险,我虽身在闺阁之中,亦对此多有耳闻。”
“大人光风霁月,栖姻钦佩不已。”
“从前难得机会,如今总算与大人结识,便想略尽绵力,以昭栖姻对大人的敬佩之情。”
这一番漂亮话,她说得连个磕巴都没打。
酆六却摩挲着下巴暗暗皱眉,心说怎么是“敬佩”呢?不应该是“倾慕”吗?
萧琰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那双眸子依旧冷冰冰的,叫人难辨喜怒。
那瓷瓶在他手上转了转,最终丢下一句:“多谢。”
便是收了。
沈栖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温声道:“那我就先不打扰大人了,告辞。”
她转身欲走。
不防萧琰却在这时叫住了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