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第二日便上山,去柳依萍父母的坟前烧了些纸钱,将自己对柳依萍的担忧与牵挂一股脑的说了,他内心中着实有些担心,希望柳依萍的父母能保佑她平平安安。
祷告完毕后,他去将那石门关起,那块如荷叶的机关石,这些天来已被摸得圆滑干净,与周边的石壁大有不同,便找了些泥巴糊在上面。
下山后,他向黄老太太告别,与这个老婆婆相处半年多,黄老太太待他就如孙儿一般,大是有些不舍,杨重梧也是眼中微酸,反复叮嘱老太太注意保重身子,过些时日,他一定再与柳依萍回来看她。
杨重梧上马后,回头对黄老太太说道:“婆婆,若是依萍回来,你记得对她说,今年十月初七,是我师祖九九大寿,我会在崆峒山上等她。”
黄老太太将一布袋花生放在马背上,将十月初七念了两遍,点头答应了。
乌骓马这半年多来,闲得难耐,好容易等到杨重梧来骑它,缰绳一松,便如风驰电掣一般狂奔,杨重梧心中着急,也恨不得它能飞了起来。当夜不眠不休,第二中午便到了京城。
杨重梧到了大前门外的白莲教京城分舵处,却不见了那个铁匠铺子,只有那一幢重重叠叠的宅院,他反复确认就是这儿,便上前敲门,出来一个年老门房,问他找谁,杨重梧便说求见雷天九前辈。
老门房愣怔了半日,说道:“我家主人姓周,这里哪有什么姓雷的。”说完就要关上大门,杨重梧忙用手抵了门,问道:“大叔,我去年来过这里,你家主人是新近搬来的吧?”
老门房不耐烦道:“我家老爷今年正月就买下了这所宅子。”杨重梧心想,正月时自己还与柳依萍在一起,那么柳依萍即使回到这里,也不能见到唐赛儿。
他见那老头又要关门,急忙问道:“大叔,那原来住这儿的人搬去哪里了?” 老门房瓮声瓮气的答道:“那一家人古古怪怪的,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说完就将大门关上了。
杨重梧定了定神,向西边行了两三丈,飞身上了院墙,看见院子中有几个看家护院模样的人,正聚在一堆扯着纸牌。他想在京城买得起这样一所大宅院的,自然是非富即贵的人,说不定身旁还有些高手,他便加意小心,先从院墙跳到院内的一株大榕树上,再飞身上了房顶。
这一番行动,有如大鸟飞翔,无声无息,那几个看家护院正赌得起劲,根本就没有半分知觉。
杨重梧进了二进院落,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胖子,都是身穿绫罗绸缎,肥头大耳的坐在院中吃酒,旁边有六七个丫鬟服侍,桌上摆了十七八样菜肴。二人都吃得满脸油汗,却只责备扇扇子的丫头偷懒,让他们喝个小酒都热得不行,听他们说话,似乎是晋中一带的口音。
杨重梧斜穿而过,到了柳依萍以前居住的那个小院,看见有五六个丫鬟在合力推着秋千,一个丫鬟喘气问:“小姐,还要再高一点吗?” 那小姐笑道:“好,好,再高一些。”
杨重梧望了望秋千上的小姐,真如一堆肉山一般,怕么有两百来斤,他真担心秋千的绳索会不堪其重,断作两截,这肉山一般的小姐,能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来到以前唐赛儿所在的茅草房,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几个仆从站一旁伺候。杨重梧转了一圈,已不再见有白莲教的半丝痕迹,看来,白莲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放弃了这处分舵,不晓得搬去了哪里。
杨重梧骑上黑马,直奔阜城门,在阜城门外的集市上,他转了小半日,没有看见大师哥与尹小青的,他又到周边的几个客栈去找,也是毫无踪迹。
杨重梧心中茫然,空空荡荡,仿佛在那砀山的平台上,半年多的时间,在尘世间一去就过了几十年,虽然,身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却有种物是人非,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依萍,你在哪儿?” “师哥,你去了哪里?”他在心里反复念叨,周边喧嚣之极,却没有一张熟悉面孔。大千世界里,虽有芸芸众生,却阻止不了寂寞,如一阵乌云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