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重新加工过的菜端了上来,杨重梧一尝,虽然还是辣,却远不如先前那样厉害了,且在仔细品尝,湘中的菜肴,确实有一种颇为“痛快”的感觉。
那青椒童子鸡咸香软糯,腊肉更有一种别样的烟火熏气,这种烟熏味,与萝卜干的爽脆混为一体,稍一咀嚼,香味在口中爆裂开来,真是让人停不下来。
酒足饭饱后,杨重梧结账时,问掌柜的:“掌柜的,你先前说的那个人,后来去哪了?”
掌柜的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答道:“客官你是说那个东北后生啊?他就在我这吃了一餐饭,我可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出门后,好像是往冷水江方向走了。”
杨重梧在心中一番计议,寻找柳依萍的事情不能着急,只能是慢慢来。柳依萍定然是听那黄老婆婆说的湘中柳姓人家,自己加意寻访那柳姓人家总没有错。
从新化到冷水江到涟源,他徐徐而行,一遇到镇甸,便要么打尖要么歇宿,若是遇见能听懂他说话的人,他便描绘打听,这样七八天后,湖南话他也感觉渐渐能听懂一些了。
这七八日,他找了十几户姓柳的人家,可一见面,便感觉都肯定不是。
他认为,柳依萍的祖父,若儿子文通经史子集、天文地理,武功也是一流之属,那他的父亲,必然是一个超脱世外的高人,可能和师祖差不多。
这一日,到了涟水河畔,杨重梧见河水清澈,天气又是炎热异常,环顾左右无人,便脱了衣服,将踢雪乌骓的马鞍与辔头取了,一人一马,下到河里洗了个澡。
这个澡洗得爽畅,一直在水里呆了小半个时辰方才上岸,穿好衣服后,他正要给踢雪乌骓套鞍,有两个二三十岁的矮壮汉子走了过来,到杨重梧身旁时,停了下来,二人朝他打量了好一阵。
其中一个脸黑的,用手拉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一下,这二人就沿河边往上游走去,在十几丈处的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都脱了草鞋,挽起了裤腿,将脚放在河中,聊起天来。
那个脸色稍黑的方脸汉子低声说道:“小毛头,你真的是不带眼睛,你没看见,他精壮的一身肉,行囊里还有一把剑,这应该是个练家子,要是去动他,我们两个都会被他放倒在这里。”
圆脸的说道:“三哥,我没有注意,我只是想,咱们上次在蛇脚村王家摸的东西都花完了,现在口袋中布贴布,心里发慌。”
他们与杨重梧相隔有十几丈远,说话声音也不大,按说是不会让第三人听去的,可杨重梧内功深湛,偏偏听个一字不落。
两人的湘中话他也听出个大概,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当地游手好闲的无赖混混,刚才那个圆脸的,可能看他是一外乡人,想上来抢夺,被那个方脸的制止了。
杨重梧心中好笑,面上不露声色,好整以暇的给踢雪乌骓梳着鬃毛。
又听那个方脸的说道:“前天晚上,我去古塘村打秋风,结果被张寡妇家的那只大豺狗发现了,追了我三四里地,我慌不择路,跑进了雷公山......”“雷公山?”圆脸汉子不自觉的惊呼道。
方脸汉子呵斥道:“小声些。”他偏头朝杨重梧那边看了一眼,见他还是背向着这边,在给马刷毛,方放下心来,又瞪了圆脸的一眼。
那圆脸汉子压低声音说道:“三哥,你胆子可真大,我们打小就听说,雷公山上有雷公劈人,进去就出不来啊。”
那方脸的说道:“屁!我就没遇见什么雷公,只是在一堆乱石头里迷了路,左转右转走了小半个时辰,怎么也出不来,后来,在乱石头堆里遇见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是他领我走出来的。老头当时还说‘后生,这个地方容易迷路,以后不要来了’,就在我走出乱石堆的时候,我看见山脚下有一大栋屋子,看起来气派得很咧。”
“咦,我们在这里土生土长三十年了,真不晓得雷公山还住得有人,也难怪,我小时候就听说有人进了雷公山,后来有人在山外小路上看见了尸体,口鼻流血,面色黢黑,都说是雷公劈死的,就再也没人去过那里了。”圆脸的说到这里,见黑色方脸壳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瞬间似乎懂了,身子不住颤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你不会是想......”
方脸的道:“就是一个七八十岁的干巴老头,估计连亲人都没一个,我们也不要坏他性命,只要把他弄晕了,然后把房里值钱的东西一搜,神不知鬼不觉,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娶上房媳妇,你就说干不干吧。”
圆脸汉子听到能娶个媳妇,瞬间身子就不抖了,咬了咬牙说到:“光棍要吃饭,全靠拿命换,干他娘的!”少停,又犹疑道:“你不是说,那个乱石堆容易迷路吗?我们可不一定进不去。”
方脸汉子嘿的一笑,说道:“这事情我还真想过,上次是被那黑狗追着跑进了雷公山,想着雷公劈人的传说,心惊胆战,所以才到处乱转。我们这次去,仔细些,每个石头上都做个标记,就一堆乱石头,难道还有妖法不成?”
圆脸汉子摩拳擦掌道:“说干就干,趁着现在青天白日,妖魔鬼怪也不敢现形,走!”二人便起身穿起草鞋,放下裤脚,沿河向上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