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荷花池,见华屋一侧的石壁上,有四个朱红大字“混沌天地”,字如斗大,字迹与闲梦阁相同,离地二十余丈,也不知道当年是怎样书写上去的。
再沿阶而上,在屋的西侧,是一片花圃,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
杨重梧知道,菊花有夏、秋、冬三个花期,可颇是奇怪,按说在夏季,不应开花云水、红鹤、大天狗、银镜,在这儿却都竞相绽放,姹紫嫣红,幽香阵阵。
在花圃的正中央,是一个坟冢,黑色大理石围砌半圈,中间是一块水晶的墓碑,墓碑面朝西方,杨重梧看不见上面的字,心中却是一凛,“这莫非是依萍的祖母?”
进了正堂,屋内陈设古朴雅致,青衣人将头上面壳摘了下来,顺手挂在门边,杨重梧见他满头乌发不带一丝杂色,白眉若剑,眸如朗星,鼻直口方,丰神俊伟,若不是须眉如雪,哪像是一个老人家?
青衣人在当中的一张紫檀太师椅坐下,抬手示意,让杨重梧坐在右面的花梨长椅上。
待杨重梧坐定,和声说道:“我不喝茶,五十年来,这儿也不曾来过人,你要想喝水,你身旁矮几上的水壶中,是今天新接的山泉,你自己倒吧。”
杨重梧应道:“柳老前辈,我不渴。”
青衣人问道:“你是崆峒派的,司马素彦是你的什么人?”
杨重梧欠身说道:“他老人家是在下的师祖,老前辈识得我的师祖?”
青衣人轻叹道:“五十年前的故人了,他现在还好?”
杨重梧恭声答道:“有劳老前辈牵挂,我师祖身子健旺,只是两鬓已有星星白发。”
青衣人垂首低声诵道:“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芸芸众生,来逝如风。”过了须臾,他抬头目光灼灼望着杨重梧,说道:“你是如何知道君晗,还有......那个依萍,你与我说说。”
可能是因为柳依萍的缘故,杨重梧对这青衣老者颇有亲近之意,看到他眼光中的急切神色,当下便将如何遇见柳依萍、如何被人偷袭受伤,而后寻找至三潮泉疗伤,无巧不巧,从黄老婆婆口中得知柳依萍父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青衣老者一直静静听着,不发一言,眼神却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杨重梧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便自己取了个杯子,从矮几水壶中倒了一杯水,入口清凉,回味甘香,这泉水确实好喝得很。
青衣老者将头耷拉下来,就连先前一直挺得笔直的腰身,似乎都有些佝偻了,此时形状,像极了一个衰迈的老翁。
他似乎是在向杨重梧诉说,更像是喃喃自语:“君晗去找三潮泉,那应该是受了不治之伤,是谁伤他的?难道是他?他好狠的心肠,将他夫妇杀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纵火,让他们化骨扬灰......几十年都过去了,还是这样的放不下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可听在杨重梧的耳中,却有如炸雷一般,这位柳前辈,似乎知道是谁杀了他的儿子儿媳,而且也正是那人,害得柳依萍从小孤苦无依。
杨重梧嚯地站起身来,问道:“是谁?柳老前辈,你说的那人是谁?”
青衣人挺直了身子,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小伙子,你是司马素彦的徒孙,可你的内功是刚阳一路,不是崆峒派的内功啊。”
杨重梧见他不答反问,微微一怔,便将在昆仑山中跌落悬崖后,偶得九阳神功以及遇到神驳的事情说了,青衣人白眉微轩,奇道:“神驳又出现了?”
杨重梧知道,这位老前辈学究天人,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道:“老前辈,这驳有什么奇异之处?为什么像一剪梅、唐赛儿、玉英大师一提到它时,都讳莫如深,要顾左右而言其它?”
青衣人道:“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听说神驳每隔五百年现世一次,为神、妖、人、鬼四界通道,神驳一现......”
一声闷嚎响起,杨重梧转身望去,见是那花豹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此时,正局促不安地抓地闷吼。
青衣人轻叱一声:“咄!”接着又哑然失笑道:“你这畜生担心甚么?不过也是,这里虽是混沌天地,到底还是在天地之内,不说也罢。小子,你既然遇驳可全身而退,日后自有明了之时,事关天机,他们担心会遭天谴,也是情理之中,这事也不要再问了,你见过钟玉英?”
“钟玉英?”杨重梧一时没回过神来,“老前辈,你说的是玉英大师?晚辈都不知道她姓钟,师祖也没有跟我说过她的姓氏,我见玉英大师两次。”
青衣人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沉声说道:“他们俩果然没能走到一起,仙游门人的姻缘,唉,总是这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