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入云层,连一刻都不停歇的蝉鸣声,也已听不见了,它们在害怕什么?
四下里万籁俱寂,只有南宫彩云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等了整整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这才找到他,自然不会放过他。我也不轻举妄动,藏身在林子中的一棵大树上,观察了两个多时辰,我发现,那小子的内伤还没有痊愈,他老婆的武功看来还不错。”
“那天晚上,是二十还是十九?很奇怪,入夜后,月亮竟然是又大又圆,照得四下里一片惨白。我先去了山下的那户人家,将那老两口点了昏睡穴,然后才来到山上,他们夫妻二人正带着一个小孩在月光下嬉戏,我突然现身,他们都大吃一惊。那小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竟然认了出来,脸色变得和月光一样惨白,他上前两步挡在前面,大叫着要他老婆带着小孩快跑,他老婆却死活不肯走,我自然也不会让她离开,傲韵的一条命,加上我的终身残疾,三条人命,哼哼,也只是堪堪之数。”
“那小子见他老婆不走,急了,挥着笛子扑上来找我拼命,他内伤还没有好,才一二十招过后,就已经支撑不住了,他老婆提着剑也过来了,剑法还真是不错,是神剑山庄的剑法,嘿嘿,若那小子没受内伤,二人联手,我还真不见得应付得来。打了小半个时辰,我使出‘断云十三指’,斩断了那个女娃娃的手臂,再扫断了那小子几根肋骨,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就再没有动手的能力了。”
“那小子挣扎着爬到他老婆身边,抓住她的手说道‘兰妹,今生我连累你了,等来世,我结草衔环再来相报。’她老婆也握住他的手说‘君晗,别这么说,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遇见你,五年的光阴也足够了,远远胜过那些行尸走肉,空活几十年。’我哪里能听得了这些,在他们的大椎穴上各点了一指。长空师兄,你是知道我南宫家的内力与点穴手法的,这大椎穴一点,体内像是有千百条虫儿同时啃啮,痛痒难当。可这二人倒也真是硬气,身子不停打颤,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不哼一声,两人的手更是始终没有松开。”
“老虔婆!”柳依萍一声怒叱,从杨重梧腰间拔出七星龙渊剑,剑光有如漫天飘雪,剑尖颤动,迅捷如风,光华四射,连刺了九剑。
这是唐赛儿生平赖以自傲的“白莲十一剑”,招式奇诡,剑剑连环,一气呵成,连柳长空的面上,都露出了诧异神色,微微“咦”了一声。
恰似漫天荷叶,铺天盖地,将南宫彩云罩在剑光之中,南宫彩云身形却如鬼魅,仿若足不点地,身影连闪,看似每一剑都险要刺中,可她的身法实在太快,每一剑都是贴着衣服过去,堪堪避开九剑,却未还得一招。
杨重梧手上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南宫彩云武功绝顶,几可与四绝并驾齐驱,忙纵身上前,双掌微扬,拉开架势,要与柳依萍联手对敌。
南宫彩云冷笑一声,喝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还要听下去吗?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最终是怎么死的吗?”
杨重梧向柳依萍看了一眼,柔声道:“依萍,要么听她说完,再动手不迟?”
柳依萍剑尖遥指,玉面凝霜,胸脯起伏,看来是生气到了极致,虽然,她知道父母是被这老太婆烧死的,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当时的具体情形。
听了杨重梧的话,柳依萍长剑徐徐垂下,脑中却转得飞快,师父是当今武林中绝顶高人,自己所学驳杂,生平常引以为傲,可面前之人,武功实在太高,她心中暗自思量该用哪种武功,方可以出奇制胜。
杨重梧也不敢丝毫轻忽大意,气凝双掌,双目望定南宫彩云,说道:“你快说。”
南宫彩云没有理他,偏头望向周小颦,问道:“你是仙游门的弟子?”
周小颦心中本在犹豫,是否要上前帮手,可这事应该是柳依萍的家仇,杨重梧与她情深义重,出手自然是可以的,自己到底只是一个外人,若贸然相帮,只怕反而不美,便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听到南宫彩云问她,她心中一愕,转念想到,定然是刚才从船上跃下时的轻功身法,被她看了出来,便上前一步,斯斯文文地道:“晚辈是仙游门的弟子,老前辈有何指教?”
南宫彩云忽然仰天桀桀怪笑,好一阵后方冷冷说道:“仙游门的人武功高强,心机深沉,我能有什么指教。”
周小颦又是一愕,可她生性沉静,淡淡一笑,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