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到最后虚弱无力地抵在柜板上,任由泪水打湿下颌。
在浴室水声停止前,双腿无力滑下,重新关上柜门爬回被褥。
不会的...
不会的...
没有那枚手环一切猜测都是不成立的。
“咔嚓——”
浴室门被打开。
江湛黑发滴答水渍,从优越眉弓往下滑到利落下颚,漆黑如夜的眼扫圈室内。
一步步走到床头,手腕处高科技手环闪出两下红点。
他眸光微眯,指腹滑动触屏,忽略。
闷在被褥里的人连发丝都未露藏得死死的,只留下胸腔震动的起伏。
江湛单手撑床,俯身点点拉开,冷白指尖在通红小脸上拂摸,来到沾湿泪的眼睫拨弄。
“怎么了?”
沈渝脸还在下埋,擦着被子摇头,他指尖往里抠,翁声说:“没事,只是眼睛太干了有些发疼。”
“等下就好了。”
“你哭了”江湛浑身冷感松半,抽手,直身:“我给你滴点眼药水。”
“别...”沈渝伸手从被褥里拉住他要走动的身子,克制住哭颤,佯装和平常无异:“不要,你别走江湛,留下来陪陪我。”
“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江湛回头,眼睛衔住床榻上的沈渝,未开灯的房间被光线昏暗的蓝黑色笼罩,也将他的神情尽数隐匿于夜色。
手环又在闪灯。
“江湛...”沈渝真的有些快要受不住了,手心手全是被真相焦灼出的汗
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张让他魂牵梦绕又为之疯狂的脸是那么心胆惧裂,又痛不欲生。
他在心里不断祈求不要,不要这么残酷的对我,不要告诉我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哪怕我是一个卑劣无耻又自私自利的小人,哪怕我以往过错再多,哪怕我背上的罪孽洗都洗不净。
我都愿意赎罪。
愿意去磕头,愿意去跪在林然面前不限时日让他原谅,愿意下地狱承受一切,愿意下油锅被火钳,哪怕是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但这一刻,真的,真的,不要...
不要这么对我啊。
在他还要拉第二下,胸腔喘不过气时,江湛坐回床上,将他拥在怀中往肩颈带,轻声问:“做噩梦了?”
“江湛”
“我在。”
沈渝抓拧衣摆,声线虚弱的快要散掉:“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很害怕,这个梦很可怕,很可怕,就像潮水一下就能将我吞噬,淹没掉。”
“能跟我说吗?”江湛轻柔拭去沈渝又滴在眼尾的泪滴,手臂阑的更紧。
沈渝闭了闭眼,没答,将全部脸深深埋在人衣领,脱力般抵在肩上,闭上眼喘息。
每一次深呼吸带出的冷香,都让他心脏像被片片割开,往里转捅搅动。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每一次在他快获得幸福获得一切时开这样的玩笑...
“宝宝?”
江湛见人还闷着不愿抬头,潮湿覆盖在脖颈,带起一片溽热
他轻拍对方背脊:“别难过,沈叔叔后天出国,要不要我陪你去送送他?”
“江湛”沈渝喊他。
“嗯?”江湛停下手上动作,看他。
沈渝痛苦地扯出笑问:“你会骗我吗?”
“咔嚓——”
房门被拧开,沈渝手搭在门把上轻声喘息。
夜色浓的化不开,点为砚台里一抹深墨,除去白色纱帘带出一点昏蓝,里面暗的要透不过气。
沈渝顺着这点光线,又回头张望了眼床上阖眼熟睡的男人,极为紧张地待了几分钟后
确保人真的睡着,这才咬住齿关,一点一点小心拉开门。
木质门摒去开锁那一下锁扣弹舌声,极为安静,只有走廊窗户刮来的呼呼风声。
沈渝抬腿,门未开太大,够钻身子就行。
等啪嗒那下房门合上,沈渝这才在漆黑走廊里赤着脚往前小跑。
耳边全是风和鼓膜里血液律动声。
两侧血腥诡萎画作,在黑暗中竟然鲜活发亮起来,哪怕都未开灯,那股艳红还是刺的人发冷,发憷。
沈渝收回视线低着头,双手抚动臂膀疙瘩。
单薄睡衣下心跳不断怦怦作响,在只剩脚步声回荡廊内,砸的厉害。
等他抖着下颌跑到最前方那扇门前,外头也开始狂风呼作起来,不断有什么东西敲打窗柩,发出砰——砰,声响。
沈渝顾不得紧张到抽筋的腿,掌心扶在面板上就开始输入密码。
0到9
他一边舔动干唇,一边掌心紧搓。
不管了,先试试这个。
他拇指在显示屏上输入1023
滴滴滴!!!!
巨大刺耳警报在空旷环境内惊开,哪怕沈渝做好输入错误的准备,还是被这吓得即刻回头,后背全贴在门面上。
漆黑。
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断头画作,抛洒血液,和馥郁鲜艳玫瑰在明晃晃渗出似光非光。
沈渝深吸好几口气,心脏都快软塌,确保没人,才收回脸,重新对准密码屏。
房间里他没有找到手环,但是一切的指向都在告诉他。
——江湛就是x。
可他不死心啊,哪怕他察觉到危险,哪怕他知道这份危险超出他承受的任何范围。
他也要找到证据,不然这颗可悲又千疮百孔的心永远都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那刻,他不断在心里想。
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不要再去想,不要再自讨苦吃。
不要再去撕开满是疮疤的心。
就这样吧,迷迷糊糊的过不好吗?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又怎么可能会停止发芽疯长。
那股无名火不断烧着他,闷闷发涩地包裹在胸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在让心脏挛缩刺痛。
所以他渴望一丝希望,企图在这扇门里找到那丝希望,来去洗脱爱人身上的疑虑,来去固定他的心。
沈渝这次不敢再乱输,不是江湛生日那是什么,自己的生日吗?
沈渝狠力咬唇,重新在上头输入
0725
滴滴滴!!!!
沈渝赶忙捂住屏幕面想让警报停下,这下警报时间更长更尖锐,极具穿透力,轻易地划破空气,向四周扩散开来。
像是无数只老鼠在齐声吱吱尖叫,往耳骨里擦,丝毫没有停滞。
沈渝被冲的单手捂住耳。
还是不对。
怎么会不对。
沈渝急的脚步在原地踏动,呼吸急促地咽动口水。
他实在想不出了。
不是自己生日,也不是他生日。
那是——
沈渝忽地瞳孔一震,喉咙猛地收紧,一股极为可怕地情绪压上他的心头。
他忍住喉管里咯咯的涌气声,手颤抖地一个个输入
0
8
1
9
滴——
门开了。